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露从今夜白 作者:迟之 文案 这是一篇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 可能身边太多年少的爱恋无疾而终, 所以特别想写一个完满的故事。 希望相爱的人永远不必分开,分开的人终有再见那一天。 (这个故事不会太长,估计也就几万字就截稿了,冬天结束前主要还是以什锦八宝饭为主,HE,过程纠结,不适合过冬~~~)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瞿路北,方白 ┃ 配角:瞿训南,言央 ┃ 其它: ================== ☆、相爱久不见   方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八年后用这么丢人的方式和瞿路北重逢。   面前的女医生戴着厚厚的隔离面罩,玻璃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儿背后一双小眼睛闪着锐利的光。面无表情地说,“张嘴。”   然后冰冷的针管就往她后槽牙的位置深深地扎了进去,她听见针头扎进肉里的声音,感觉到这位精瘦的女医生像是报复一样地在里面拨了一下——   她知道怎么让自己疼。   她突然萌生了悔意,刚才为什么没有领会沈念念的眼神警告,选了这个医生。   一个小时前她正在单位对着电脑百无聊赖,突然接到沈念念的电话,接通第一句沈念念就用杀猪般的嗓音冲她吼:姐!!救我!!!   驱车半个小时赶到这家医院,忙不迭地下车问路找到沈念念,她正戴着白色的围兜和坐在她身前的牙医开玩笑打趣。   “哎?真的不疼吗?你不要骗我呀。”声音绝对的娇嗲,方白断定刚才暴露她真实面目的那通电话绝对不是在这个小医生面前打的。   小医生戴着口罩低头看病历,头也不抬地解释,“补牙一般只会有轻微的酸痛感,等会儿你要是疼可以说,我尽量注意点。”心想你都来两次了,也算熟门熟路怎么还问这种弱智的问题。   她挑眉,敢情刚才那通电话是让自己来看她泡男人的?   迈步走了进去。   沈念念看见她就立马挣扎起来,一改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虚弱地抚着脸哭诉,“小白姐,我要补牙。”   很好,这个月第三次。   她按耐住自己的脾气,闻声问,“你这个月已经补过两次了,补上瘾了?”   沈念念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可怜巴巴地拽住她的衣角,“小白姐……牙疼……”   其实她上两次是真的来补牙了,第一次一个女医生给她诊断完说有四颗蛀牙必须要补,不然伤到神经后续会很麻烦,她拿着诊断书准备下楼缴费的时候看见隔壁房间的小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摘掉口罩的时候沈念念就打定了主意——   这牙,她肯定是要分四次补了。   就不动声色地换了医生拔了两次,好不容易才摸清楚男医生叫瞿训南,刚刚研究生毕业过来实习,正打算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这种私人问他的时候,结果第三次的时候被那位女医生发现了,阴着脸就走了进来。   刚坐下就开始和瞿医生理论,大意是新来的小实习医生居然做出抢患者这么低劣的事情,瞿训南一开始还辩解,后来女医生声音越来越大,外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女医生看瞿训南一副“我就默默看你丢人”的架势,有气没处撒,就开始指责沈念念年纪轻轻不老实,沈念念才20岁,没经历过这种事,一下就崩溃了,哭着打电话给方白。   在她心里,方白是比自己父母都可靠的姐姐,没有方白搞不定的事。   结果方白还没到,女医生就已经被劝走了。她那没心没肺记吃不记打的性格,五分钟后就把刚刚忘得一干二净,开始专心花痴瞿训南。   方白看了她一眼,确认了她真的没事,认真嘱咐了两句,想询问医生她的蛀牙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居然需要分这么多次补,结果扭头就发现小医生正站在他身后,眼神亮得发光,整个人都透着激动的情绪,“方白!真的是你!”   他摘掉口罩那一瞬间方白的脸色惨白一片。   瞿训南,这个小她一岁,却从来只会叫她“方白”的人。   沈念念看见方白的脸色煞白,一时也不知所措。她上次见到沈念念这样还是九年前,妈妈把她从医院带回来那个雨夜,她浑身湿透,刚一进她家门就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地直哆嗦,她被她吓得嗷嗷哭,就看见她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里透出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当下她就不敢再发一声。   这是她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看见方白那么狼狈、那么恐惧。外面雷声作作,她孤独地坐在地上,妈妈上前扶她,她抖得更厉害,只是呜咽的发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悲伤得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后来沈念念才知道,那晚过后,这世间方白确实只有孤身一人了。   瞿训南见方白没有反应,边伸手握住他手臂,触碰到那一刻自己也有些惊讶,好瘦,手肘间几乎隔着衣物就能摸到骨头。   “是我呀,瞿训南!”   她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神色淡漠,“我知道。”   边上的沈念念也看出两人不对,瞿训南一副热切得恨不得拥抱方白的表情,但方白神色间除了疏离,居然还有……恐慌。   “你俩……认识?”   瞿训南看着她,虽然被她刚刚的疏远和冷淡弄得有些尴尬,还是很认真地笑着跟沈念念解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语气全是自豪。   沈念念估算了下,应该是舅舅以前大院里战友的儿子。   方白没有接话,只是从包里拿出钱夹,抽了几张递给沈念念,说,“我还要上班,你慢慢补,记得听医生的话,在宿舍也要吃好一点……”说罢捏捏她的脸,“不许再跟我说要减肥。”   刚准备走就被沈念念拽住了,她仰着脸跟方白嬉皮笑脸,“小白姐你上次不是说你牙疼吗?既然这次请假了刚好给你看一下啊……”   “不用的……”   她实在害怕在这里待下去,瞿训南在,那……他呢?   瞿训南倒是挺热情,低头按着手机,嘴上不停地解释如果智齿痛最好还是要拔掉,反复发作会有其他并发症,后患无穷。   她挺无力的。   后槽牙那个突起的地方突突发热发痛,像是在召唤她,“拔掉我吧,拔掉我吧”。她苦笑,当然是因为牙疼反复作祟,扰乱她的生活。   难道还会是因为想见到瞿路北吗?   挂号、填单、拍片,瞿训南指着她左下方的智齿说,“阻生齿,拔了吧。”她婉言谢绝了瞿训南亲自操刀的申请,选择了一个女医生。沈念念在她面前狂眨眼:你不要命啦?   她不明所以,就沉默地跟着那个脸上挂着冷笑的女医生进了隔间。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瞿训南若有所思。   手机上短信的页面没有回复。   “方白是你姐姐?”   沈念念刚才听说他俩是发小,也就没当瞿训南是外人——有这层关系,追他会不会更有借口一点。她点头,“表姐……我妈是她姑姑,其实跟她亲妈也没什么区别!”毕竟都在她家住了快十年了。   瞿训南点点头,想到她刚刚的脸,五官跟小时候没有太大变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方白的长相……实在太特别了。   不是漂亮,是特别。她的眼窝很深,双眼皮像是淡淡地勾勒在眼窝上的一道细小的疤痕,眼瞳又大又黑,皮肤很白很薄,细细看会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她低头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清冷,只要抬眼对你笑,那双眼睛眼尾向上挑的时候,真的满是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   大哥说过,方家这个女儿,外表像爸爸,神态之间完全得到她母亲的真传。美而不自知。   他过往二十三岁的岁月里,真的再也没见过这样特别的女孩。只是九年前她的脸上还挂着青涩、娇俏的少女婴儿肥,今天再见确实被她身上冷冷清清的气质冻得不轻。   “你姐……这几年一直这样?”   这样冷淡、瘦削、单薄和清冷?   沈念念终于察觉到不对,侧头发现瞿训南一直在盯着玻璃窗里方白的身影,像一尊雕像,不安的感觉迅速弥漫周身。“瞿医生,你该不会暗恋我姐吧?”   声线几乎都是抖的。   瞿训南闻言一脸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小朋友,你爱情电影看多了吧?”   他怎么可能喜欢方白,方白当年和……算了,他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大概真的时过境迁了吧。    ☆、念念不敢忘   女医生给方白打了麻醉,在一边摆弄器具,头也不抬地对方白说,“阻生齿,肯定是要开刀的,一般问题不大。但你这颗靠近牙神经,凿的时候可能会伤到,造成嘴唇失去知觉,好的几天坏的可能终身,知道了吧?”   声音冰冷,听到“凿”字的时候方白忍不住抖了一下。含糊了一句,“知道,您拔好了,我充分信任您。”   女医生反而笑了,“你比你妹妹更懂尊重人。”   麻药的感觉在口腔四散,医生确认了下还略微有同感没着急下刀,她淡淡地解释,“医生,小朋友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女医生也笑,其实她最近也是生活不太顺利,女儿不省心,之前小姑娘来这里挂号,几颗虫牙都已经非常严重,她给她开了单据让她去交款,准备一次补完不留后患,结果等到下午下班人也没再回来过。一直担心小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今天在瞿训南的办公室看到小姑娘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贴上去,联想到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一时没忍住脾气。   她正笑着准备道歉,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陆医生。”   女医生闻言笑了,冲门外打招呼,“小北,你怎么来了?”   方白眼前一黑,这声音……就算是一辈子她可能也没办法忘记,真希望刚才打的是全身麻醉。   瞿路北迈开长腿走了进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顺势坐下,“刚忙完,过来看看您。”   方白没有侧头,就感觉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蹭蹭往鼻子里灌,白大褂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眼角乱晃。   陆医生看了眼闭着眼的方白,抱歉地解释到,“这儿还有病人呢,待会儿聊。”   瞿路北倒是无所谓,拉进板凳往前凑了些,“没事,刚好观摩下。”   方白死死地攒着拳头,紧闭眼睛不敢睁开,慷慨赴死的样子逗笑了陆医生,她伸手拍了拍方白的拳头,轻声说,“小姑娘,刚打麻醉都没这么紧张,小手术,别担心。”   拳头攒得更紧了。   瞿路北就神色淡淡地盯着这张小脸。   九年,方白,你就这么消失了九年。   如果不是早上忙完开机看到了瞿训南的短信,他甚至都觉得今生都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   “二哥,我在牙科碰到了方白。”   “正强留呢,你来不来?”   “再不来人真走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他没回,赌气一样地没再理手机,回到办公室坐下不到三分钟,还是忍不住抄起手机下了四楼牙科。   找到瞿训南的时候他正给一小姑娘补牙,抬头看到是他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动作,“才来,人早走了。”   巨大的失望铺天盖地,他像是回到九年前突然联系不上她的那一天,甚至比那一天更悲戚。瞿训南看他神色大变,不敢再逗他,赶忙解释,“不逗你了,人在呢,陆医生那儿,说是要拔智齿。”   躺在综合治疗台上的小姑娘好奇地抬头瞟了他好几眼,这人谁,跟瞿训南有点点像啊,好像认识方白?   瞿训南沉声训她,“别乱动!”   小姑娘立马安静下来,一双眼睛饱含深情地继续盯着他看。传送秋波啊,你好歹给点回应啊。   瞿路北知道这个弟弟在报复他来迟的行为,挑眉对治疗台上的沈念念说,“小姑娘,我弟弟不喜欢小女孩。”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的意思是瞿训南一直喜欢成熟、稳重、懂事的女人,而不是活泼、任性、大胆的小女孩。这话说得巧妙,几乎陷瞿训南于不义。   只见沈念念一张脸完全僵住,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   他妈的这么帅的男生,果然不喜欢女人!!!   瞿训南心里叫屈,妈的这个人真是睚眦必报,腹黑毒舌。但他一早就看出沈念念的心思,懒得戳穿也不想回应,干脆就让她误解好了。所以一言不发地看着幽怨的沈念念,继续手上的工具。   滋地一声,沈念念感觉牙齿酸得几乎让人想掉眼泪。   特喵的,情敌是异性还怎么追?!   拐了个弯在陆医生那里终于看见了方白,瘦小的身子躺在综合治疗台上显得更加单薄。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她几眼。   嗯……瘦了很多……   婴儿肥几乎完全褪去……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变化。和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几乎没有变化。   直到手术结束,缝好线后她起身,咬着棉球不说话,也没有看他。   “好了?”   陆医生以为他在问自己,低头开着药说,“马上就好”,然后对方白说,“第一天不可以漱口,这几天不要吃太刺激的食物,一周后拆线。明白吗?”   方白接过病历本点点头,准备要走。瞿路北顺手拿了过来翻了几页,对陆医生说,“陆阿姨,止疼药也开吧,小白怕疼。”   陆医生这才抬眼打量了下两人,笑了。合着两人认识?这瞿路北在整个五零三医院出了名的三多“慕名而来的病患多、每天排的手术多、追着跑的小姑娘多”,这么多年也没看他身边有过姑娘,倒是骂哭过很多装病过来问诊的女孩子。   油盐不进不苟言笑,看来这次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他想通了上次给他介绍相亲的事,结果是知道小女朋友在她这儿。   拿回病历本补开了一盒止疼药,对方白强调半个小时后吃一颗,如果之后痛的没法儿了再吃。随即又笑了下,“看我多事了,有小北在,没有什么要我操心的了。”   方白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接过病历本微微鞠躬谢过陆医生就往外走,全程都没有看过瞿路北。   陆医生诧异,这是……吵架了?   丢给瞿路北一个同情的眼神就出去叫护士进来清理东西了。   瞿路北掏出手机,输入了一串号码。这是他刚刚看她病历本的时候暗暗记下来的。他大拇指轻轻地在手机边沿摩挲,眼里有无尽的悲伤和自嘲。   手机退回锁屏界面,一张模糊的翻拍的旧照片。   16岁的方白,和19岁的瞿路北。    ☆、依稀是旧人   方白第一次见到瞿路北的时候,只有11岁,因为追着一只小猫走进楼侧小路,误入瞿家小院的时候,就看见瞿路北正坐在院子里出神。   她见过瞿路北,刚来的时候,女生阵营里的姐姐指着瞿路北跟她说,别惹他,瞿家老三这个人脾气不太好。   她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脾气不好?那时候她对脾气不好的概念,还停留在妈妈动手打她后,爸爸会安慰她,不要怪你妈妈,她脾气不好。   所以这个哥哥也会打人吗?   她有点怕怕的,想顺着原路回去,结果藤蔓丛生得小路让她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她吓得不敢哭,瞿路白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稚嫩的脸上写满不耐:“自己能起来吗?”   她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低头的时候看见新买的小白裙子全都摔脏了,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瞿妈妈正在家午休,闻声出来就看见这么个场景,瞿路北一脸无措地对这个哭得凄惨的小女孩,脸上的表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她以为瞿路北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吓哭了小女孩,上前温声询问。方白断断续续地哭着回答,明白是自己摔倒了害怕被妈妈责备瞿妈妈才放下心来。   把她接回了自己家,给她换上了瞿路北堂姐的小裙子,重新扎好辫子方白才破涕而笑。   瞿路北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抬头看了一眼他妈玩得挺开心,又收回视线。   小女孩真麻烦,比瞿安西还麻烦。   方白后来常往这个院子跑,瞿妈妈在附属医院做儿科医生,偶尔清闲在家的时候就喜欢邀她来家里做客。她一直没想通,院子里的孩子叫瞿路北瞿三,可是没见过他有什么哥哥姐姐啊。   后来才知道,瞿路北的爷爷是瞿准将军,赫赫有名,在新闻上都能看见这个名字和一群同样有名的人列在一排,瞿准有四个儿子,这几个儿子又分别给他生了一个孙儿,除了老大晚婚,女儿瞿安西比二子的瞿孟东小了半岁,瞿路北是瞿将军的第三个孙子,下面还有一个瞿训南。   她没见过瞿安西,在大院门口见过一次瞿孟东,瞿孟东比瞿路北大四岁,不常和这边往来,倒是后来和瞿路北混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带着瞿训南。   那天他就是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吧。这么多年还是能准确回想起一切。她自嘲地笑了笑。   牙齿肿痛的地方更疼了些,她起身倒了杯水,吃掉了医生下午开的消炎药和止疼药。   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她终于想通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的下巴,在麻药已经过了很久之后,都没有直觉。   联想到陆医生说的凿到神经的风险,她在第二天中午确认了,自己中标了。   陆医生说这很常见,但也算小概率事件。至少她给人拔牙多年还没有过,但昨天对着她的牙片也捏了把汗,位置太偏了,中途还有碎牙断在里面拔不出来,费了好半天才清理干净。   可能清理碎牙的时候碰到了。她给领导请了个假,准备下午再去一趟五零三。停好车准备上楼的时候在大厅碰到了瞿路北。   就是这么巧,你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在碰上的人不但还会再见面,而且有一就有二,她想起瞿训南昨天跟她说“这牙不拔后患无穷”她现在才体会到“这牙拔的真是后患无穷”。   她在挂号的时候瞿路北就注意到她了。他正在大厅跟一个实习医生说事,结果发现小医生心思和眼神都在飘,他有些不悦,刚想发作,顺着小医生眼神就看见了她。   小医生回过头才发现瞿路北脸色并不好看,以为是他发现自己在偷看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没认真听他说话,吓得连忙道歉。“瞿医生,不好意思,我……”   瞿路北把手上文件夹递还给他,“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一时也讲不清,我这边有家属过来,你明天来我办公室细说吧。”   说完就朝那个姑娘走了过去,他眼看着那个瞿路北跟那姑娘说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妹子看他背影那个眼神啊……太幽怨太幽怨了…   小医生泪啊……   刚才无意间瞟到这妹子,想说来实习这么久终于开了朵桃花,   原来是瞿医生的家属…   算了,还是回去努力学习提高专业技能吧。   瞿路北走向她的时候她并不太想搭腔,结果这个人却没说话,就站在她边上好整以暇地看他排队。   边上几个病患就看着这么个俊秀高大的男医生跟她僵持着,过了会儿她有点受不住周围人的眼光了,抬头瞪了她一眼,结果瞿路北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低头按手机,低声说,“今天能拆线了?”   她低着头,语气淡漠,“没有,有点小问题。”   “有事可以找我。”   方白觉得自己一直压抑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边缘,她声音压得低低的,“瞿路北,你这样没有意思的。”   他扫了她的病历本一眼,不想在大厅多作纠缠。说了句好就走了。   倒是方白被他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阴晴不定的?   陆医生办公室,给她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可能昨天确实碰到那根脆弱的神经线了。低头给她开了弥可保,让她回去多吃水果蔬菜。   她舌头碰了下下排的牙齿,欲哭无泪。   瞿训南看见她在牙科门口攒着药发呆,就上前去,手里的文件夹在她面前摇晃了两下方白才回过神来。他瞟了一眼她手里的药——弥可保。   “伤到神经了?”   她点头,“嗯。”   瞿训南看她那不痛不痒的样子,和九年前相差太大了。摇头问,“我哥……”   她才抬眼正视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抗拒,“训南,我跟你哥哥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九年前。断得一干二净,陷在过去的回忆里不可抽身是自己没用,但不代表还会陷入过去的情感纠葛之中。   瞿训南看她的表情,不敢再提瞿路北,就笑,“好。晚上一起吃饭?”   她皱眉,刚想拒绝瞿训南就用文件夹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方白,你跟我哥怎么样我管不着,咱俩好歹是朋友吧?”   她盯着瞿训南的脸,找不出一点他有什么不良企图的痕迹,点点头答应了。在她点头那一瞬间就捕捉到瞿训南眼里的狡黠了,她咬牙——   这么多年,瞿路北这个弟弟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时殊事异后   医院边上的小饭馆,还算典雅干净。   瞿训南一落座老板娘就上来打招呼了,跟瞿训南是旧识,没见过他带除了他姐以外的姑娘过来,眼神在方白身上来回转。方白有些尴尬,只好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训南的姐姐。”   老板娘就笑,说,“我见过安西,可没你那么瘦啊……”   更尴尬了……瞿训南用菜单打她的头,“你瞎解释什么,还‘我姐’,比我大一岁算个屁的姐?”   方白想翻白眼了,心想大你一岁怎么了,大你一岁也是姐。   瞿训南拿着菜单随意地翻了下,就跟老板娘说吗“来一盆水煮鱼,辣子鸡丁,加个小龙虾,一盘酸辣土豆丝……”   方白在边上听得直冒汗,小声提醒他,“训南,点个清淡的。”   瞿训南挑眉,“你不是爱吃辣吗?小时候你跟……”被她眼神盯得不敢继续说,“小时候你挺爱吃辣的。”   方白喝了口茶,淡淡地说,“早不吃了。”   最后瞿训南就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叫了一瓶啤酒和一扎果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主要还是瞿训南在说,方白一直低头吃饭,是不是应上一句。瞿训南最后问,“你当年……怎么回事?”   她放下碗筷,抬头直视他。   瞿训南被她看得怯怯的,她盯住人看的眼神很锐利,眼角那点翘起又让人看不出情绪,瞿训南注意到她右眼下那颗泪痣,想到瞿路北也有一颗。这两个人……真是。   他喝了口酒,还是忍不住说了,“方白,你知道我哥这几年怎么过的吗?你消失之后他跟疯了一样,你们当年那样好,你怎么舍得呢?”   方白终于忍不住了,她眼底波澜不惊的情绪被打破,言辞间有些不快,“训南,你又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瞿训南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俩似乎过得都不太好。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分开呢?”   方白看着窗外,面色平静的,她的婴儿肥褪掉后,脸部呈现了女人的线条,侧过脸时显得优雅又单薄。   许久,她才淡淡地说,“分开是因为我不爱了。”   她听见自己背对的位置,一个男人起身离开的声音。男人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方白,你再说一遍。”   ********************   方白13岁了,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除了偶尔往瞿家跑,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   初二的一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她站在大门口望了半天,心里埋怨了英语老师一万遍。平时她几乎是跟着大院的小姑娘们一起回去的,今天英语老师留堂,下课已经很晚了。她没跟上大部队,只能自己回家。   回去有两条路,大路绕得远,但是一路都是行人,路灯明亮,小路没什么人,但回家很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方白没作多想,这条路白天总走,应该没问题。   结果走到一半就后悔了,两排民房之间连路灯都少得可怜。他给自己壮胆,不停深呼吸加快了步伐,走到一个小路口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瘫倒在地,颤抖着往自己的胳膊上推什么东西。   月光下男人的脸狰狞可怖,她一下就明白了。这人多半是在吸……   她不敢多想,加快了步伐往前冲,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不敢回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后悔死了今晚选这条路……   方白,冷静,不要急,不要害怕,深呼吸……   她一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观察周围的民房里亮灯的情况,确保有特殊情况大叫会有人来救她。几乎没有亮灯,心沉了沉。   正想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几乎都要惊声尖叫出来,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声小声在她耳边说,“跟着我。”   一路把她送到大院门口,直到看到大院传达室大爷的亮灯她才松了一口气。瞿路北就抄手看着他,语气间有点嘲弄,“方白,大晚上走小路,你胆子挺大啊……”   她身体还有些颤抖,哆哆嗦嗦的,眼眶里蓄着的泪水还不敢往回缩,“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条路上会有这些人在游荡,也不知道没有路灯……   看她紧张的样子瞿路北有些不耐,怎么一说又要哭了呢。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找出一颗下午在网吧随手塞的糖,丢给她,“别哭了,下次别走这条路了,听到没?”   她点点头,瞿路北站在路灯下没动,眼神示意她干净回去。她把糖纸拆开,轻轻咬住那颗糖,问“你不回去吗?”   瞿路北笑,拍拍她肩膀,一个小小的力度推她往大院里走,“别多问。快回去睡觉。”   “别多问。”   那时候他家庭关系降到冰点,母亲几乎放下了一个知性女人曾经所有的矜持和自尊挽回这段婚姻,他自暴自弃,临近高考还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烦闷的情绪越积越多。   他其实没有放弃自己,还是准时上课准时放学,只是报复一样地不认真考试、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个混乱的、冰冷的家,所以一下课就钻进网吧,第二天早上顶着一身泡面味直接去上课。   今晚下课他照例想去网吧,结果在小路岔口碰见了一个人的方白,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结果小姑娘看见路边的闲散瘾君子,吓得背影都在发抖,他存了心逗她,看见她吓得小脸苍白却变成送她回家了。   方白抓住他的袖子,颤颤地说,“你别去网吧了……”   他审视她,神色不太高兴,好像在控诉,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没敢再抬头,看着自己小皮鞋的鞋头,磨蹭了好久,拽着他袖子的手早已一片紧张的汗,“我房间……正对这你家小院,我看见过……你半夜翻墙……”偷偷问过跟他一起玩得男孩子,结果对方不耐烦地说,“去网吧了”,一脸的“小屁孩你别多管闲事”。   他没说话,抄着手看她,方白很紧张,他看得出来。   “不去网吧,去哪儿?”反正不想回那个家了。他只是存了心逗她一下。   她脑海里迅速地收集着各种回答,但是一片空白,有些慌乱,几乎要哭出来,好半天才松开他的手,低低地说,“我……我数学学不好……你可不可以给我补课。”   想咬掉舌头。   好烂的借口,肯定要被拒绝,在方白做好“如果被拒绝立马转身逃跑”的准备时,只听见头顶传来瞿路北的声音,“好。”    ☆、英雄的救赎   之后她就带他回了家,方妈妈一看是瞿路北也有些发愣。她解释说瞿路北以后每天晚自习会来家里给她补习一个小时,就在客厅。方妈妈看两人进门的架势脑子里的警报响起,结果一听是补课,还是在客厅她眼皮子底下,就放下心了。   她给两人切了水果,瞿路北答应给方白补课,确实也好好上课了,自己低着头看书,方白遇到不会的他也会耐心讲解,有时候讲了太多遍方白都没明白,他也会气得弹她脑门。   力道不轻。   然后方白又默默红着眼眶回去做题。   晚上上完课,方白担心瞿路北又去网吧,急哄哄地跟方妈妈说,“快十二点了,瞿路北家的大院都落锁了,我跟妈妈睡,让他睡我房间好不好?”   方妈妈想了一下,问瞿路北现在回去是不是不方便,瞿路北倒是没说假话,只说,“没事,翻墙就行。”   方妈妈想了一下那两米多高的小围墙,瞿路北要是磕下碰下的,就答应下来。   方白的房间,她正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瞿路北就盯着她的背影看。   “你怕我再去网吧?”   她没回头,把女生生理期的东西暗搓搓地收到小包里,用身体遮着他的视线,“你……你如果不想回家,以后可以在我家住……不要再去网吧了,太乱了。”   他走上前去,站在她房间的窗口往外看。   果然正对他小院子……   方白还在收东西,嘴上喋喋不休,“我的床比较小,但也比网吧好呀~”   嗯……这个角度还能看见二楼他的房间……   “你刚刚讲的数学题,我其实还是懵里懵懂的,你明天能不能再讲一遍?”   她房间放了什么,好香?   她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发现瞿路北并没有在听自己讲话,“瞿路北?”   他的眼神落在她书桌上一盘小小的茉莉花,应该是在楼下摘的,原来是这个在香。   方白重重地叹了口气,瞿路北才转头看她,“可以,再错就罚跑步。”   瞿路北在方家出没成为了常态,一开始邻居还会暧昧不明地询问几句,后来听说是在补课,就送自己家孩子来过一两次,发现,哦……真的在补课啊……   听说还挺严格,体罚什么的。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方白更想亲近瞿路北。   大院里给同一所完中的孩子派了车,早中接送,晚上不管。   有天中午下车的时候,方白动作磨蹭了一点,被身后的男孩子推了个踉跄,摔倒在地。   瞿路北就在队伍最后面,穿过人群走了上去,扶起方白。   手掌擦破了,地上有小碎石,不知道会不会陷进伤口,仔细查看了下决定带她去诊所处理一下,在那之前——   他跟那个男孩打了一架。   男孩的妈妈看见儿子一脸伤,带着他就去了瞿家。瞿妈妈这边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要付医药费,瞿爸爸倒是没说话,只问了句,“他为什么揍你?”   男孩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妈在边上着急,推着他说,“说啊!他为什么揍你?”   男孩低头,好半天回了一句,“我把方白推倒了。”   他妈没话说了……   瞿妈妈顺势给了个台阶,“路北这边我们会教育的,真是不好意思。”   诊所里,医生在给方白处理伤口。   双氧水倒上的时候她疼得龇牙咧嘴,瞿路北在旁边没说话,也没打算安慰她。   过了一会儿处理好了,医生交代伤口长好前不要碰水,瞿路北又默默地背起她的包径直走了出去,方白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你不应该和他打架的……”   没理她。   “听绢子姐姐说他很爱告状,你比他还大一岁,动手打他他肯定会告诉他妈妈的……”   他冷笑,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巨婴似的。   她看他不接话,自觉没趣,就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说,“我揍他,是因为看不惯他欺负女生,你说我比他大一岁,但他不也比你大两岁?”   好像……有点道理……   多年后她在高铁上智斗熊孩子和熊家长的时候,听到对方说,“你比他大你怎么不让着他”时,脱口而出的就是,“你别我大你怎么不让着我?”说完就愣住了,瞿路北当时的神态一分都没模糊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回家还是被瞿妈妈一顿骂,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瞿爸爸没说什么,他对这个儿子一直不太上心,觉得大院里的男孩子,打个架也正常得很。   就这么过了一两个月吧,方白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瞿路北给她补课的生活,有时候晚上很困,也不敢表现出来,怕他生气自己不认真听讲,一气之下不教自己又跑回网吧。   常常要到方妈妈过来催两个人睡觉她才敢放松下来。瞿路北也开始习惯住在方家,方爸爸在营队,不常回来,方白跟她妈妈睡一个房间,他就睡在方白房间。他爸也不管他,倒是他妈挺过意不去的,来了几次跟方妈妈说添麻烦了。   方妈妈笑着说方白这几个月数学进步很快,要感谢瞿路北。   周五晚自习下课,方白照例在校门口等瞿路北,结果等了很久都不见人,遇到他们班一个男孩,叫住了,小声地问有没有看见瞿路北。   男孩挑眉,一脸莫名其妙,“瞿路北?他今天没来上课。”   她楞了。   问了半天大院里的男孩子才问到瞿路北常去的那家网吧,在门口犹豫了许久也不敢进去。   门口蹲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在吸烟,看起来和瞿路北差不多大,一直在打量她,一个男孩犹豫了一下,给另一个打了个眼神交流,“你去?”   把烟一灭,上前笑着问她,“妹妹,找人?”   她没理他,神色淡淡的,“谁是你妹妹?”   男孩儿一听就乐了,伸手在兜里掏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烟雾悉数喷在她脸上。   她想回去了,这的氛围让她很不安,男孩儿一个侧身立在她面前,笑着看她,“别怕啊,就交个朋友。”   她绕过他,却被他又一次挡在身前,方白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孤傲,男孩被她看楞了——刚才纯粹就是看到个漂亮小女孩在门口等人,就想逗一下。   这眼神,看得他心痒痒的。   伸手就拽住她了,“什么名字?”   她用力挣脱,不耐烦到了极点,就在僵持的时候瞿路北上前,看了一眼男孩儿握住的方白的手肘,面无表情。   男孩不爽了,在外人面前这妞儿一点儿都不上道,没面子,太没面子了。他朝瞿路北吼了一句,“看什么看?”   瞿路北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借了个巧劲儿成功让他变了脸色,“没想看,但这是我女朋友。”   艹!那你不看好?!   两人同时松了手。男孩也是没心没肺惯了,摸了摸手腕刚被握住的地方,朝方白笑了笑,“妹妹,不知道您有主了,常来玩儿啊。”靠!下手真狠。   边上蹲着的另一个男孩子早就笑得不行了。   瞿路北看着低着头一路不说话的方白,在她家楼道里忍不住抽了根烟,吐出一口的时候朝方白吹去,方白被呛得直咳嗽。   他灭了烟,“那种地方你也敢去?胆子越来越大了?”   方白小声地解释,“我看你……今天没去上课,我……”   他笑,眼里却都是冷意,“方白,我没收你学费吧?”   她摇头。   “那么补课就不是义务,别跟着我,别来烦我,听到吗?”语气已经十足的不高兴了,跟那天说“别多问”一样,他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个小姑娘来搀和自己的事儿。   结果方白就哭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妈的,更烦躁了。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给她擦眼泪的面巾纸,瞿路北咬咬牙,脱了上衣就递给她,脸色还是不太好,训她,“不准哭!”   一瞬间就止住了眼泪,他看她没接过衣服,就自作主张地给她胡乱地擦了一下。    ☆、信仰的力量   昨晚没给小姑娘补课,也没去网吧,想了想在楼下坐了半天还是上了楼,结果不出意外,还是在吵,他不理会两人,径直回了房间。结果越吵越大声。   “你敢说你和她没什么?”   “陆晚,不要像个泼妇一样……”   “谁让我变成这样的?!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他仰头,内心烦躁,是啊,谁让这个家变成这样的呢?   拿起衣服重新出了门,在玄关处他忍不住对愣住的爸妈说,“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在外面闲逛了很久,想起来小姑娘应该睡了,他到她窗台前,小姑娘没锁窗户,他皱眉,这个窗户,他三秒钟就能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翻进去。   他就在窗前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也懒得去上课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钻进了网吧。在前台准备叫泡面的时候看见透明玻璃窗外,一个男的正在纠缠方白,她一脸的不耐烦压抑着。没退机就出来了。   没想管的,想着给她一个小教训,这么晚的天来这种鱼龙混杂的网吧门口逗留,活腻歪了。结果小姑娘看到他的时候,那双深深的眼睛里闪现的光让他行动都不受控制了,冲上去就给了那个男孩子一点颜色。   从小在部队大院跟着军营里的叔叔长大的男孩子,打架知道怎么用巧劲儿,也蛮得很,外面的孩子根本没法儿比。   送她回家也是出于良心不安,结果到楼下就想着让她别管自己了,没想到几句话就把她说哭了。   他叹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白,不要管我的事。”   方白没回答,睫毛上挂着眼泪,摇摇头。   “我们家没人在意我的事……”他是被父母忘记的孩子。   方白走上前去,轻轻伸手抱住了他。   “我在意的。”   14岁的方白和17岁的瞿路北,在她家的楼道里,像是相依为命一样地拥抱在一起。   瞿路北楞在原地不能动弹,过了许久才想起推开她。她小脸红红的,身体也微微有点颤抖。   方白问他回家吗?他说不回。一看手表,十一点半。催着方白回去,方白回家后被方妈妈询问了很久,她推说在教室写作业写迟了,就回房间准备洗洗睡了。   打开小台灯,听到有石头砸纱窗的声音,她凑头看见了瞿路北。   只需一秒,压抑的情绪就烟消云散,她迅速地搬开了窗台的盆栽,然后开了窗户,目瞪口呆地看着瞿路北蹬着砖块三步就爬了进来。   她抱着衣服,不好意思了,“我……准备去洗澡……”   他知道她房间有卫生间,当时在他家住的时候他就觉得方爸方妈很疼这个女儿,家里两室两厅两卫,唯一有卫生间的卧室就给了方白。   他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等她。   她去洗澡的时候他就在翻看她桌上的东西,在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一枚纽扣,是那天他为了她跟那个男孩打架,纠缠间被拽掉的。   她居然偷偷捡了回来。   他抚摸着那颗木制纽扣的纹理,心里有些乱。有种抓不住的情绪密密麻麻地噬着他的心脏,方白,那张带着婴儿肥的、白净的小脸就不停在眼前闪现。   她洗完澡出来就看见瞿路北坐在那里发呆,手里捏着她偷藏的那颗纽扣,一时紧张,就解释,“我……我看这枚纽扣挺特别的……我……”   我就是想留下来睹物思人,没成想被人抓了个现行。   瞿路北放下那颗扣子,走上前去,拉过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么多年……瞿路北,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被需要的感觉。   好半天她才红着脸起身,蹑手蹑脚地去外面刚收回来的衣服里拿了一件她爸爸的T恤,然后催他进去洗澡。   两个人就抱着在卧房里睡着了。   周六早上方白一直是要睡懒觉的,所以到早上九点半卧房里没动静方妈妈也没有进门,想着她平时学习辛苦,让她多睡一会儿。   其实六点多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瞿路北抱着她还在睡。   她轻轻地动了下身子,瞿路北就醒了,脸埋在她脖颈的头发里蹭了蹭,轻声说,“我失眠……两年多了。”   她愣住不敢动。   “两年前,我妈在外面看见一次我爸和别的女人进了酒店,我们家就再也没有太平过……”所以周边邻居和单位战友眼里和睦的家庭关系,通通都是假象。母亲无数次地压低声音和父亲在家吵架,然后父亲夺门而出,一有机会就出差,半刻都不想在家呆着。   两人的婚姻本来就是利益产物,畸形到这样不知道还有什么维系的必要。   他第一次听到父母吵架,就在房间里躺着发呆,一躺一晚上,睡不着,自此之后失眠成为常态,他试过喝酒、偷母亲的安眠药,绝望的时候两个都用。   开始抽烟,开始去网吧,打游戏打到极度疲惫回来躺倒就能睡。   或是干脆亢奋得睡不着。   他很痛苦,但不知道怎么救自己,干脆放任自己就这样下去。   直到昨晚,他抱着方白,恍惚间嗅着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就睡着了。早上六点多醒来,他回想昨晚种种,忍不住想要流泪。   她的小手握住瞿路北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抚摸着,说,“瞿路北,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才在还不知爱为何物的时候忍不住一次一次去你家,看你面无表情坐在一旁;   我喜欢你,所以才想靠近你,知道你不好,比谁都着急;   我喜欢你,所以才在知道真实的你后,更努力地想拥抱你,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可瞿路北,你……喜欢我吗?   瞿路北用力地抱紧了她,轻声说,“小白,不要离开我。”   自此方白就算是跟着瞿路北混了,瞿路北把烟戒了,每到想抽烟方白就会给他递一颗糖,是那晚走夜路瞿路北给她那种,她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家超市的角落里找到,用自己的零花钱一口气买了许多。   瞿路北对方白很好,几乎除了上课的时间就泡在一起,给她补习、听她说话。   其实方白和瞿路北都不是话多的人,大部分时间里,瞿路北都喜欢抱着方白,两人同看一本小说。瞿爷爷之前在苏联呆过,说得一口流利的俄语,瞿路北跟着他学了几年,偶尔读到特别深情的段落,瞿路北就会用俄语在她耳边低声再读一遍。   他的大舌音发得极好,以至于方白即使听不明白,也觉得男人说俄语,真的很有魅力。   两人就这么腻腻歪歪地过了一段时间,最亲密也不过是拥抱,亲吻额头。   第一次亲吻,却是一个极度混乱的夜晚。   那天她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复习,抬头就看见瞿路北的房间灯亮了,过了一会儿她隐约听见东西碎裂的声音,就看见瞿爸爸闷头出了门,没过一会儿瞿妈妈也哭着开车出去了。   连院子的门都来不及关。   她确定瞿妈妈走了后,蹑手蹑脚地翻出了窗户,跳下来的时候不得其法,蹭到了墙边,没顾上手臂的刮痕就往瞿家走去。   大门没关。   瞿路北就一个人蹲在客厅角落里,头发全乱了,闷不吭声地埋着头不说话。家里一片狼藉,桌上的东西全被扫在地上,碎了一地,她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蹲坐在他面前,他抬头看到是方白。   眼神里都是无助。   方白微微起身,轻轻抱住了他。她的身体小小的,却很温暖,她感觉瞿路北在轻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方白以为他哭了,但他脸上却干燥得一点泪痕都没有。   他紧紧地盯着方白,低声问,“小白,接吻吗?”   方白没有反应过来,愣着不动,脑子里迅速地在消化他的话。   他见她没回答,又问了一句,“小白,接吻,好不好?”   许是他今晚的脆弱灼痛了她,或是他第二次讯问时候语气里的悲哀让她无比心痛,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俯身吻了过来。   一开始是轻缓的、试探的、不确定的。在她口腔里的甜味迅速扩散在他的鼻息,唇齿之间后,他开始不会满足于此,开始攻伐掠夺,手上的力度加大……   18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一时力度没控制好咬疼了她,她轻轻地哎了一声。   瞿路北身体一疆,迅速地清醒了过来。他推开她,屋里没开灯,只能接着路灯看她,她的衣服有些乱,嘴唇通红,脸上红扑扑的,眼里还有泪。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眼里全是愧疚。   小姑娘的初吻,如此不美好。   他凑头,轻轻地探了过去,这次足够温柔。他嘴里有淡淡的酒味,被她嘴里的糖味冲散。外面的树林盖不住月光和灯光,静静地照进屋里。   蛐蛐的叫声没有停过,时有微风。方白觉得她的初吻太美好了,像是一副静止的画。   那晚方白没有回家,两人和衣躺在他卧室的大床上,瞿路北紧紧地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脖子。   他的小姑娘,今年只有15岁。几乎成为他生命所有的支撑力量。    ☆、前尘和往事   如今这个“信仰”就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地解释,分开是因为不爱了。   他眼巴巴地等了九年的回答,居然如此伤人。   方白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瞿训南尴尬,妈的怎么那么沉不住气,早知道不叫你来了!!陷我于不义!!!   他拿了根烟,抬头看到墙上的禁烟标志,想想忍住了,就攥手里,低声问,“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方白沉默,他气急反笑,“小白,你好样的。”说完就走了,留下一脸冷淡的方白和纠结着怎么样才不会被两人打死的瞿训南。   这顿饭到最后吃的就很尴尬,方白像是完全忘记刚刚发生的插曲,埋头自顾自的吃饭,瞿训南心有愧疚,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每吃两口就抬头偷瞄她一眼。   嗯……到底有没有在生气啊喂!!!   他们坐在临窗的角落里,边上也有顾客时不时眼神打量这对长相出众,却气场诡异的“小情侣”。   看样子,是第一次相亲?   男孩还挺满意的样子,女生那么冷淡,估计这事儿要黄!   哎……现在连这么好看的人都要靠相亲找对象了啊……   反正这桌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边上几桌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吃完饭瞿训南想送方白回家,被方白拒绝了。瞿训南就笑,“方白,你该不会怕我知道你住哪儿吧?那你大可不必,你病历本上写得很清楚,瞿路北钥匙想知道,根本不必通过我。”   方白脸色微变,手里紧紧在揉一张老板娘发的优惠券——刚刚老板娘一脸热情给了她一沓优惠劵,跟她说下次瞿训南不在也可以带朋友来。她收下优惠券,谢过老板娘后就想,券还是给沈念念吧,五零三这附近,她怕是短期都不敢出现了。   方白看着瞿训南,一脸坦荡,“你想多了,我自己开了车,而且你喝了酒,该我送你。”   瞿训南吃瘪。   瞿训南一看到方白的车就皱眉,“方白,你开这车,不怕交警看不到司机?”   体格庞大的越野,方白瘦瘦小小的,坐上驾驶座对比更加明显,两人系好安全带她就启动了车子,“我姑父的车。”   姑姑姑父这几年养她,又怕对她关怀不够,又怕关怀多了让她自尊心受伤,连她毕业工作后送她车子,都是姑父买了不到一年的车,说是自己要换车了,旧车卖了不划算,其实方白知道,姑父是怕送新车自己不会要。   姑姑姑父这几年为了她,真的付出了很多。   导航一直在响,方白觉得送瞿训南回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瞿训南一路上就没停过叨叨,跟导航的声音杂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被塞满了各种信息。   瞿训南现在暂住在瞿路北家,他妈一直念叨着给他买套房子,将来娶媳妇儿也用得上,他一听这买房子的理由就立马找借口拒绝了,这房子一买,就成为了他妈妈套在他头上的结婚紧箍咒。他想着方白送自己回去,瞿路北没在医院加班的话,肯定能看到。   车子停稳,瞿训南没着急下车,方白看他不动,疑惑地看他。   其实快到他家楼下的五分钟里,瞿训南一直没说话。他细细地打量方白,细瘦的手臂在方向盘上,手指细长,她的尾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戒指,看着眼熟,说不上哪里见过。   方白右眼下方的泪痣偶尔会被碎发遮住,她就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拨弄一下头发,那颗泪痣又会出现。   瞿训南小的时候就喜欢看方白的侧脸,那时候他总故意惹她生气,她会因为他是瞿路北的弟弟不跟他一般计较,侧过脸不再理他,让他自觉没趣。   然后盯着她淡漠的侧脸想,下一次用什么办法再惹她生气。   但是只要瞿路北以来,她就会马上笑起来。侧面看她弯弯上翘的眼角,他就会觉得很挫败。   除了惹她生气,他没办法改变她任何的情绪。   车子停住,他还保持着这样的打量姿势,直到方白转头看他他才回过神来,问,“方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方白愣住。   ***********   方白见到瞿训南的时候,已经和瞿路北发展起了地下恋情,那时候只要瞿家没人,她就往他家跑,瞿路北就坐在客厅看书或者打游戏,一看她来就会立马放下东西,俩人就在瞿家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一起看书、吃饭、亲吻。   几乎成为生命的常态,那时候的方白,是真的幻想过这样和他过一生。   冬天到来的时候,瞿家的暖气已经坏了很久,瞿爸爸一直不着家,瞿妈妈几次哭闹无果,干脆也就不回家了,以至于暖气坏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察觉。   他们俩就在瞿路北的卧房里开着空调做试卷,瞿路北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低头看她做题。一张数学卷子,正确率比以前高了很多。   方白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但瞿路北知道,她其实不聪明,数学逻辑思维很一般,所以很多题讲了一遍又一遍,瞿路北脾气不好,讲得太多她听不明白的时候就会暴走,骂不得,小姑娘一骂就会红眼眶,哭了又要哄,来来回回浪费时间。干脆给她几个公式让她硬背,做题的时候联想公式,套进去能用就用。   这么一来方白很多并不十分理解的题目,也能误打误撞作对。成绩进步也很快,方妈妈把一切归功于瞿路北,经常邀请他来自己家吃饭。   他拿起方白的试卷,看了一眼分数和错题,笑了,“进步挺快?”   方白点头,数学老师现在给她发试卷,再也不是以前那样痛心疾首的表情了,她文科成绩素来很强,数学老师就成为了班主任心里“拯救严重偏科的学生”的重点对象,多次和他探讨方白的数学成绩,现在进步显著,班主任就再也没去找过他。   方白啊……真给自己争气!   瞿路北低下头,嘴唇快速地从她唇上拂过,然后右手在她脑后,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愣愣的表情,“奖励你的进步。”   她眨了眨眼,轻轻地靠近他,亲了回去。   “奖励你的教导有方。”   亲着亲着两人就不太对劲了,正在瞿路北犹豫了一百二十次要不要从床上把两人捞起来,脑海里“打住”的念头跳过三次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迅速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方白还一脸的不知所措。   两人一切正常,除了脸色。   他缓了缓,下楼开了门。瞿孟东就在门口抽烟,低着头准备给他家里打电话,一见他开门了,就狠吸了一口,夹着烟走进了瞿家。   他身后跟着的就是穿着一件大衣,在门口冻得直跳脚的瞿训南。   瞿训南一进门就崩溃了,“二哥,家里怎么也这么冷?”   瞿路北走进厨房,倒了两杯热水,递给瞿训南的时候说,“暖气坏了。”   瞿孟东抬眼打量了他一眼,长长的烟灰几乎要掉下来,“有烟灰缸吗?”   他点头,在柜子里找出许久不用的烟灰缸。正在递给瞿孟东的时候,方白赤着脚就从他房间里冲了出来,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扑倒在他怀里,“瞿路北,房里有老鼠!!!”   客厅三个人目瞪口呆,瞿路北也呆在哪里,一时好笑,拍拍她说,“床底笼子里那只?”   她点头。   “那是葛俊偷偷养的龙猫,怕被他妈发现暂时丢我这儿。”   就是怕吓到她,以先放在床底,结果怎么想到会被发现,还闹出这么大个乌龙。   瞿孟东轻轻咳嗽了一声,方白才发现家里有人,连忙从瞿路北怀里退了出来,有些尴尬。   在他房里的时候因为开着空调,所以两人都穿着单衣,一出来被外面的气温冻得一抖,瞿孟东二十出头,被他爸带着到处跑,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这么冷的天,瞿家没有暖气,小姑娘还穿着单衣、赤着脚……   难免……想太多……   瞿路北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伸手拿了一件他放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的外套给她套上,然后对着瞿孟东和瞿训南说,“大哥,这是方白。”   然后对方白介绍,“小白,这是我大哥瞿孟东,弟弟瞿训南。”   方白打了招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瞿孟东看着她的眼睛,笑了,抽了扣烟说,“我认识你父亲。”   方白诧异。   瞿孟东解释,“跟之前来过一次这边,你爸那时候在后勤部,在他桌上看见过你们一家的照片。”   方白情绪有些放松下来,笑意加深,“爸爸现在在营区。”   瞿孟东点点头。   瞿训南在一边叽叽喳喳,问方白多大了,结果一听比自己大一岁就不干了,“那我就叫你方白吧!”反正别指望我叫你姐。   瞿路北不置可否,反正最后也会改口的,就由他去。   结果瞿训南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瘫,学着瞿孟东老成的样子问,“方白,你跟我哥房间里干嘛?”这么久才来开门,冻死我了。   “瞿训南!!!”   做贼心虚的瞿路北上去就准备揍他,臭小子嫌命太长?    ☆、旧梦不须记   瞿孟东这次来他家的原因是寒假到了,瞿训南在瞿爷爷家待不住,天天在大宅里蹦跶,瞿爷爷看着闹心就让孟东把他送到瞿路北家来。   瞿孟东也没想到过来之后瞿路北爸妈都不在,倒是多出个小姑娘。   他把烟在烟灰缸里摁掉,交代了下来意,瞿路北懒洋洋的,“大哥,你也看到我这儿什么情况了,训南在这儿不会比老宅好到哪里去。”   什么情况?瞿孟东挑眉,是家里没人还是金屋藏娇?   没等瞿孟东发话,瞿训南就跳了起来,“这有什么,再无聊能无聊得过老宅?不是被爷爷拉着下棋就是看奶奶修剪那些花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瞿路北默,想了会儿,笑了,“不是还有大哥?”   没想到瞿训南果然说话不过脑子,顺口就是一句,“大哥?大哥比爷爷还闷,除了桑淮姐根本没人能忍他!”   很好,瞿训南半个小时内被揍第二次。   大哥下手绝对比瞿路北狠,招招疼得他喊娘,大骂瞿路北算计自己,倒是方白在边上看得眉毛直跳——   瞿家这个小孙子,真不是其他几个的对手。   分分钟被算计得死死的。   瞿训南在瞿路北家住了一个月,几乎没怎么见到这个三伯父和三伯母,倒是天天和瞿路北和方白厮混在一起,周末就抱着个游戏机在瞿路北卧房里打游戏,方白在做题,瞿路北在边上斜靠在床上看书。   打一下……瞟一眼……   两个人都很正经地在做自己的事,好像没什么异样嘛……   又瞟一眼……   嗯,瞿路北伸手摸了摸方白的头……   又瞟……卧槽死了死了死了……   急忙低头狂按游戏机,嘴里念念叨叨的,最后被瞿路北连人带机器一起扔出了房间。   “吵死了!”   他站在房门口,还没反应过来——   我刚刚根本没怎么说话好吗?!   想亲热明说啊,为什么要把锅丢给我?!他郁闷,早恋了不起哦?!   方白想到以前的事,还是忍不住笑,“记得的,那时候……你很吵……”和现在一样吵。   瞿训南翻了个白眼,吵什么?还不是瞿路北创造机会和你独处?他那时候裹着厚大衣钻进隔壁客房继续游戏,耳朵竖得老高,听得脸红心跳的,然后暗骂瞿路北混蛋——这种时候把弟弟赶到没有空调的房间吹冷风,自己在空调间抱着姑娘亲人,不是人啊不是人……   “你那时候倒是没有现在安静。”   方白垂眼,瞿训南自觉说错话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方白,我哥真的挺喜欢你的。”   没说话。   低着头在扣钥匙挂坠上的小钻。   做工真粗劣啊……   “你不记得了吗,大冬天晚上你肚子痛,他跑了多少路给你买止疼药和……和内啥……”   记得的,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时候他失眠的情况好转很多,偶有发作,就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开一盏小小的蓝色的灯。   颜色很怪,但是他们俩的暗号,我想你。   方白,我想你。   然后方白把房间的灯灭掉。   他再出去把方白从窗台悄悄接出来带回家,瞿训南早就发现两人总是悄悄翻墙幽会,内心鄙视一万次,想说你俩这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还不如早点跟双方父母坦白算了。   然后瞿路北就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他,16岁,要被方白的爸爸知道女儿早就被自己拐带回家多晚,说什么也没发生估计他也不信,到时候真的要满大院追杀他了。   有一个晚上他抱着她躺在床上,她缠着自己讲他小时候的事,还兴奋地翻找他小时候的照片,结果在一本老相册里找到一张满月照,尺度较大,瞿路北脸红,追着不让她看,结果一个没站稳瞿路北被绊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小姑娘长本事了?他手把手教的防身用在了自己身上,有种自食恶果的无奈感啊。   方白看他坐在地上,心下愧疚,准备拉他起来,被他一个带力就一起拉到在地。没反应过来他就亲了过来,期间瞿训南在门口来来回回,脚步声近的时候瞿路北就会停下来,走远的时候又继续吻她。   她被吻得意识涣散,突然脸色就变了。   “瞿路北……我……我内个来了……”   在板凳上痛得脸色惨白,却怎么也不肯去床上躺着,瞿路北一时间手足无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伙,对这些所知甚少,给她喝了热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就出去打了个电话。   支支吾吾地,好不容易才问清楚怎么处理,让瞿训南给她泡了红糖水,倒了暖水袋,就冲出门去了。   好半天才回来,手里带着止疼药和两包卫生巾。   掰了药给她,说,“我问过医生了,生理痛吃一次止疼药没有大问题,瞿安西总吃,但她说如果你老是痛的话要去看医生调理,不能依靠止疼药。嗯?”   她吃过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瞿路北睡在她身边。她想起刚刚他回来的时候,一头的汗,大冬天这个点,大院里除了一家小卖铺再没有别的店了,他肯定是骑车出去买的。   她动了一下,结果他就醒了。   眼神还很模糊,看她醒了轻啄了她一下,问,“还疼吗?”   她摇头,他才咧嘴笑。   方白伸手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笑问,“你怎么知道内个……买哪种?”   他神色不太自然,轻咳了一下,用被子蒙住她的头,然后低声说,“睡觉!”   她在被子底下声音嗡嗡地,挣扎了一下,“说嘛,不说睡不着的。”   他松开被子,看她头发乱糟糟的,又伸手扒拉了两下,然后盯着她的眼睛。   真喜欢这双眼睛啊……   目光又游移在她五官的其他地方……   不对,是都喜欢。   轻轻在她额头上触碰了一下,“我打电话问了我二姐……她在电话那头要笑得要晕过去了。”表情有点别扭,很不满意瞿安西借机嘲笑他。   电话那头瞿安西好不容易从他支支吾吾的话里理顺条理,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后笑得停不下来,还是因为他着急地呵斥了她一声“不许笑了!快说!”才停了下来,笑着解释,“青春期女孩子这样是正常的,你去给她买点止疼药,但如果每次都痛记得去看医生。哦对了,记得买卫生巾,不要买成护垫啊……”   他皱眉,什么卫生巾,护垫又是什么?   最后瞿安西耐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买哪一种哪个牌子,他才红着脸着急挂电话。瞿安西在挂电话前又抓紧时间调侃了一句,“我听瞿孟东说你拐了个姑娘回家,怎么,三叔不管你,你自己养个童养媳?”   气得挂掉了电话。   方白听他讲完,心里甜滋滋的,低头说,“你二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瞿路北笑,“二姐?二姐是个让爷爷很头疼的人,我二伯很娇惯她,但她从小又是在军营长大的,所以野得很,我们家几个孙辈都很怕我爷爷,除了她。”然后想了想,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次被二姐笑,你是不是应该负点责任?”   她转头看他,“什么责任?”   然后被蒙上辈子教育了下,自己该负什么责任。   半个小时后。   方白一脸愧疚地坐在床上盯着好半天没有动静的卫生间。   没问题吧……   “瞿路北?”   门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可以的吧?”   他笑了,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已经收拾整洁,镇定地看着她说,“不可以怎么办?”   她害羞了,低着头好半天才说了句,“对……对不起啊……”   他走上前去,亲吻她的鬓角,低声说,“至少也要等到你成年吧?”   迅速脸红,自觉蒙起被子。   流氓!   成年啊……还有两年呢……   等下!打住!你在想什么呢?肯定是被瞿路北带坏了!!!   瞿训南原本只是想说他半夜给方白买药的事情,结果不知道怎么了,方白就脸红红地坐在那里发呆了,那少女怀春的样子看得他心抽了一下。   “方白,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自从和瞿家兄弟重逢后,回忆旧事的频率就高了起来,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正正神色,她笑着说,“没什么,快回去吧……”   瞿训南看她又恢复了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咬牙,“方白,你就作吧,谁看不出来你还喜欢我哥?在医院碰到我的时候紧张成那个鬼样,其实也是怕碰到他吧?”   她淡淡地看着前面的路灯,光下密密地有飞蛾在撞灯,可能是灯光刺激了泪腺,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瞿训南,我是还喜欢他,可是我跟他真的没有可能了……”    ☆、道路阻且长   一周后,方白按时去拆了线。   这一周里瞿路北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她其实有些庆幸,但又有点失落。倒是瞿训南,总是下班后打电话给她,说着说着话题又拐到“喜欢怎么就不能在一起”这件事上。   她皱眉。   瞿训南真的很吵,和瞿路北完全不一样。   她躺在治疗台上看着陆医生用一把小剪子轻轻剪开线,然后摇头,“伤口长得不太好,你是不是没忌口?”   她愧疚,拔牙第二天就被瞿训南拉去,点了一堆辣菜,当晚脸就肿了。   消炎药吃了两天才褪下去。   陆医生一看她表情就猜到了,然后笑着说,“小北也是,自己是医生也不注意点。”   她怔忪,缓缓解释,“不是的……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陆医生喊护士进来消毒和换器具,然后摘掉口罩看着她,好半天才忍不住笑了,“年轻人啊,要惜福,找一个有缘分的好人是要珍惜的。”   她垂着眼不说话。   下楼的时候站在那天遇到他的大厅出神,他那天就是站在那里吧,一身白大褂。   怎么就当医生了呢?   这几年的空白里,对彼此一无所知。瞿训南在电话里训她,说她死脑筋,但是她也怕啊,过往的沉重和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九年。   他是喜欢还是不甘,可能他自己都没办法分辨吧?   可是他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正照在她脸上。她到了停车场准备取车回家,结果瞿训南给她打电话,说快下班了,别着急走,一起吃饭啊。   一提吃饭她就火大。   “你还敢提吃饭?”   电话那头的瞿训南看了一眼边上低头看手机表情没变化的瞿路北,   吃火药了?   压低声音说,“这次不带我哥……”   瞿路北抬眼,瞟了他一眼。   方白无力,“不吃了,医生说伤口愈合不好,不敢和你出去了。”   瞿训南怕她挂电话,很是狗腿地哄着她,“别呀别呀,伤口愈合不好多吃点清淡的,带你吃江浙菜?”   “瞿训南!!!”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瞿训南正准备赔不是,电话就被瞿路北接了过去,“伤口愈合不好就不要在外面吃,不卫生,去你家……”看了眼墙上的钟,今晚不值班,还有五分钟下班,“还有五分钟下班,一起去买菜?”   靠!   方白迟早真的要被这俩兄弟气死。   最后居然在停车场等到了下班,瞿路北过来。方白觉得自己真的是败了。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瞿路北开着车,边上的方白一直默不吭声,脸色不太好看。   “车不错。”纯属没话找话。   “你开大了点……”   没搭腔。   他不是善于聊天的人,几句话下来方白反应平淡,他就安静了下来,在超市买了菜,上车的时候系上安全带,问,“你家在哪儿?”   方白冷哼,“你不是知道吗?”不然你带我来离家最近的超市?   他反而笑了,“小白,你智商进步了。”   方白转身看他,脸上写满了无奈,“瞿路北,你到底想干嘛?”   他开动了车子,目光灼灼。   “看不出来吗,想和你重修旧好。”   大概答案太过直白,让原本酝酿了无数类似“你别装了”这种答案的方白一时哑然,愤愤地正坐回去不再看他。   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方向盘,看了一眼车上的挂件,又看了看边上一直不说话的方白,就笑,“方白,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当年被踹的是我,现在倒贴你的也是我,要气也应该是我气吧?”   方白没转身,脸色挂着冷笑,“不踹你等着让你坐享齐人之福?”   他诧异,什么齐人之福?   “你话说清楚……”   方白被他眼神震慑,他俩在一起之后,除了最早因为不想被方白纠缠给的那些冷冰冰的眼神和回答,从来没见瞿路北跟她发过脾气,现在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一双眼睛冒火,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样子。   她又恢复了不痛不痒的样子,“我不想再去回忆以前的事,你不要逼我了……”   他准备进一步责问,结果后面的车一直在大喇叭,他内心烦躁,恨不得下车打一架,双手用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对方白说,“小白,这事儿没完!”   说完开动了车。   到方白家楼下的时候,瞿路北很自然地找到了方白的车位,然后也没理方白,径直就朝她家走去。方白气急,“你调查我?”   瞿路北冷笑,把两个袋子换到一只手上,点了根烟,“方白,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他其实吃准了以她的智商,只要被带走话题就不会细究这个细节,就不会发现那晚她送瞿训南回家,走得时候他的车一直跟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看见她停在自己的车位,很久都没有下车。过了很久走下车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擦掉满脸的泪水,收拾好脸上悲戚的情绪。   当时就决定,不管九年前发生了什么,方白,我都不可能再放过你。   她的注意力成功果然被转移,但是却落在他的烟上,恶狠狠地训斥他,“你怎么又抽烟?!”   说完两人都呆住了。   瞿路北见她这样,深吸了一口烟,悉数朝她脸上一呼,她呛得咳嗽,然后恍惚想起他在网吧那天,也是这么教训自己的。   在楼道口,竟是惊人的巧合,他歪头,“小白,过去的事,我不问不追究了,现在呢?”   她眼里有泪,不知道是回忆起旧事还是被他呛的。   许久她伸手掏出钥匙开了门,低声说,“吃过饭就走吧……”   进门还没站稳就被瞿路北带进了玄关,他把菜往柜子上一放,顺势关门抱住她,动作一气呵成。   眼里的恼怒几乎灼伤了她。   “方白,你给我装什么听不懂?”   方白被她逼到拐角,看着这张熟悉的、愤怒的脸,九年前的事情都历历在目,瞿训南说他们曾经那样好,她知道,他们曾经岂止是好——   那段日子里,他们是对方的全部,是对未来的唯一幻想。   现在这样的狼狈纠结,她几乎要崩溃。   “瞿路北,过去的事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她哭着问。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嘶哑,“小白,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吗?”   他就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一根,方白没有再制止他,坐在边上上不动。   过了许久瞿路北下定决心,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她这一看就是独身女孩的公寓,连个烟灰缸都没有,胡乱地拿了一只旧的笔洗给他当烟灰缸。   天渐渐黑了,两人谁也没想去开灯,暗下的时候几乎看不见两人的表情。   他突然欺身把方白放倒,上去吻她。熟悉的感觉迅速地唤起了肢体的回忆,他想念她。   无数个夜晚,不管是母亲离世还是有病人手术失败后,他都不可遏制地想念她,在那个孤独的夜晚,15岁的她抱住自己,那是父母感情破裂之后他唯一没有失眠的夜晚。   此刻,她就在自己怀里。渴望他、拥有她、占据她、让她从身与心都和自己揉碎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他这么想,手就不受控制地去伸入她的T恤,细腻的触感让他沉沦其中,完全没有理会方白的反抗。   她对他的进攻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放弃了挣扎,只在他亲吻自己锁骨的时候,悲哀地问,“瞿路北,你要的就是这样吗?”   他停住了动作,起开看她,她的脸上有泪水,有失望,也有同情。唯独没有任何情丨欲。   她可能,真的不爱自己了。   他绝望地想。   “小白,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九年前要消失,为什么不再爱我?为什么我还在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已经开始新的生活。   她靠在座椅上没动,衣服还乱着。眼神空洞,像是在回忆,“瞿路北,九年前你生日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他没想到她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脑海里仔细搜索,那天他因为母亲的事喝多了,瞿孟东带他去了一个聚会,聚会上言央一直在被其他大院男孩儿灌酒,他答应言伯伯安全带她回去,就帮她挡了几杯。红酒黄酒洋酒白酒,这群孙子乱来,喝多了晕晕乎乎的,也没醉,就是太累了,回去躺到就睡了……   他准备解释,就听见方白淡淡地说,“那天我爸妈出了车祸,去世了。”想了下补充道,“噢对了,还有我妈妈肚子里刚刚有的弟弟。”   ……他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她,好像她嘴里随时会蹦出让自己绝望的怪物。   “我知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跑到瞿家老宅,他们出去找我才会出的车祸,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她终于看他,“是你女朋友接的。”   他一直没说话。   “瞿路北,不怪你的,都是我自己造的孽。但是,你不应该骗我的。”   “不要再来招惹我了,我们不可能的。”   “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连同他们那份,不辜负姑姑和姑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好好报答他们。”   “瞿路北,我不会再见你了,也不会再见瞿训南,你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讲出来了, 我朋友看我以前的文,说很喜欢我的女主角,正能量,阳光,积极,不作。 但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真的是又作又纠结…… 明明喜欢得要死期待得要死,就是不敢主动和勇敢。 反正,可能再过几章就讲清楚了,讲清楚以后和好就快了。 毕竟感情那么深啊!!! ☆、何处不相逢   自那以后瞿路北真的有小半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生活里,也许是那天的事对他冲击太大,又或许是她提及的他的女友让他无暇□□。总之之前的重逢,像是一场大梦,一场过去无数个夜晚会梦见的事情一样平常。   方白仍然在单位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周末的时候被姑姑叫回家吃饭,一开家门就听见姑姑在和沈念念吵架,姑父在边上当和事佬,然后被姑姑和沈念念统一战线一通臭骂,只好怏怏地走开。一见方白才振奋起来——总算来了,再不来这家要被拆了!   方白听了个大概,知道是因为沈念念这个月花费猛增,夜里常常弄到半夜一两点也不睡觉,姑姑心生疑窦,私下里打印了沈念念这个月的话费单和银行流水,才发现这个月她的短信费简直突破天际,还背着自己和方白要了几次钱。   姑姑一看方白来,气急了,指着她就骂,“小白!我跟你姑父费尽心思把你塞进现在这个单位,是为了让你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的,不是让你贴钱给这丫头的!”   方白打哈哈,笑着道歉然后去哄姑姑,一边给沈念念使眼色:愣着干嘛,快来哄啊!   没想到沈念念这次倒是很有气节,站在原地不动,一张脸涨红了,“我不道歉!你凭什么查我的话费清单和银行流水?!我成年了,我有我交朋友的自由!”   结果刚刚被方白安抚下情绪的姑姑瞬时暴走,不是方白和姑父拦着说不定已经痛揍沈念念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给人男孩儿发了那么多短信,他回过吗?!”   沈念念心虚,“现在不回……总会回的。”   方白看了一眼沈念念,冲她那表情就知道,这丫头估计还没放弃攻克瞿训南这座堡垒,瞿训南有什么好的,从小就笨得要死,话还多。   姑姑急火攻心,差点一口气儿没喘上来,指着沈念念就对方白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一点不让人省心!”   沈念念站在一边也开始掉眼泪,一边哭一边说,“你不就是喜欢小白姐吗?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反正刚好她爸妈也不在了!”   一旁一直拉架的姑父闻声表情大变,大声呵斥,“沈念念!”   沈念念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眼泪一下就止住了,胆怯地看了一眼来不仅隐藏悲伤情绪的方白,小声地道歉,“小白姐,对……对不起。”   方白上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念念,姑姑是在担心你,不想你对一段没有可能的感情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你刚刚的话太伤姑姑的心了,快去道歉。”   沈念念闷不说话。   姑姑情绪平复下来,语气中还是略带不快,“那个男孩子是谁?”   她看了一眼方白,咬咬牙决定为了自己的幸福出卖一下方白,“是小白姐男朋友的弟弟……”在瞿训南回复的为数不多的短信里她才知道,原来他会认识小白姐是因为他哥哥,听说爱小白姐爱得不行,这么多年一直都单着什么的。   方白感觉眼前一黑,一口猩血就差飙出来了,这个沈念念!   战火成功烧到自己身上了,姑姑闻言一脸诧异,问,“小白你谈男朋友了?怎么不带回来看看?”   沈念念怨念无比沉重,差别对待太明显了吧?   方白咬牙切齿,丢给沈念念一个“过会儿再找你算账”的眼神,沈念念赶紧躲进了房间,她对姑姑解释,“不是,就是一个老朋友,以前关系很好。”   姑姑放心了,“他弟弟人品怎么样?”   方白想了想笑了,“挺单纯挺开朗的。”   姑姑叹了口气,拽起方白的手轻轻抚摸道,“也不是不让这丫头谈恋爱,大学了,我和老沈管不了,但是那男孩儿似乎对她根本没想法,这丫头一头热,我怕她最后会受伤。”   她笑着安慰姑姑,“受伤不至于,训南对念念这个态度,多半也是怕她越陷越深,我抽空和他谈一下,探下他的口风。念念年轻,遇到这样的男孩难免一时错觉是爱情,过了这阵就好了。”   姑姑被她哄笑了,拍拍她的手,“你就是太懂事了,以后不要给念念打钱了。不让你在外面住非跑出去,要不是看你上班太不方便,真不想你出去,太辛苦了。”   她眼眶微湿,迅速收拾好情绪,笑容灿烂,“姑姑,你太疼我小念会吃醋哦。”   姑姑也被她逗笑了,“那丫头……我了解的,她是真心把你当亲姐姐。”   “我知道。”所以即使发生了这样大的不幸,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走到末路,失去了一个家,姑姑又给了她一个家。失去了一个弟弟,但又拥有了一个妹妹,工作之后她尽可能地满足沈念念的愿望,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就是希望能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   姑父在厨房准备晚饭,看见老婆终于被方白哄得笑起来才放下心来。   咖啡店最拐角的位置,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记完点餐,拿着菜单就离开了。   方白皱皱眉,暗笑,刚刚自己在外面停车,进来的时候瞿训南已经落座了,服务员妹妹一脸阳光灿烂,一见到她也入座立马愁云惨淡,表情变化之快让人咋舌。   她低头回了个短信,抬头就看见瞿训南对着她在笑,“怎么想到约我?”   快一个月了,电话也不借,短信回得也很简略,分明就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态度。   她笑了,“还记得那天拔牙的小姑娘吗?”   表情十足地殷勤。   瞿训南皱眉,这是要给自己相亲?   “她是我姑姑的女儿,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她住在一起……你也看出来了,她对你……”她笑了下,喝了一口热可可,“小女孩可能有些想法,所以我这次约你出来,想听听你的打算。”   瞿训南笑,“方白,你这么老成的说话我真不习惯。”   她有些尴尬了,自暴自弃地低头想了会儿,抬头的时候才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好了,你要是对她没意思,就及时和她说清楚,小姑娘单纯没受过伤害,你不明示她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但你要是对她有意思,可以试着去了解一下,念念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   瞿训南郁闷,低头玩着手机好像没在听她说话,她又好气又好笑,“瞿训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瞿训南看了一眼窗外楼下停车场,咧嘴笑了,“听到了,我会找她说清楚的,不过……”他抬抬眼,示意她朝后看,方白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服务员一脸笑意地引着瞿路北上楼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瞿训南,叛徒!   瞿训南摊手,笑得无辜:他自己要来的呀。    ☆、回忆如困兽   瞿路北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比方白还小一些,方白右眼皮直跳。好不容易才移回视线,淡淡地落在瞿训南身上。   瞿路北和小女孩在他们身边隔了两排的位置落座,听不清在聊什么。瞿训南也是直皱眉,不是一听说方白约他立马要来吗,怎么带了言央?   方白低着头漠不关心,手指微微的颤抖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情。瞿训南大大咧咧惯了,也没发现,看她这样以为两人真的都谈妥放下了,有些促狭,“方白,你妹妹的事儿讲完了,你的呢?”   方白透过咖啡杯上得沿看他,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疑惑地等待他的下文。   “既然你跟我哥结束了,不如我追你吧。”   方白一口咖啡呛得直咳嗽,瞿训南挫败地给她递了张面巾纸,然后摇摇头,“不用吓成这样吧?我觉得我还不错啊。”   她摆摆手,“瞿大爷!求您,别胡闹。”   他来气了,手上几张没递的面巾纸随意往桌上一扔,“怎么了,我哪儿不行?”   方白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严肃点儿,别笑!”   她正襟危坐,脸上还绷着藏不住的笑意,“训南,你比我还小一岁呢,而且,我跟你哥……”   他努努嘴,有些不屑,“你跟我哥不都结束了吗?”想到他今天还把言央带过来就来气,言央从小就喜欢他他会不知道?屁颠颠儿过来见方白,居然还带着她来,“还有,小一岁怎么了?现在姐弟恋正流行!”   方白好笑,“你看我像赶时髦的人吗?”   不理他了,这小孩子闹一阵是一阵,跟小时候一样。   瞿训南一看她这个态度就生气,拽起他就朝瞿路北走过去,立在他俩面前时瞿路北面色平常,眼神沉着,看不出情绪。   “哥,这是方白,我在追她。”   言央一听愣了,什么情况?   瞿路北握着咖啡杯的把手,没理他,抬眼看了方白,方白被他盯得怯生生的,不安地想挣脱瞿训南的手。   “方白?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她二嫂吧?”   瞿训南头疼,这两个人的心思都太难猜了,“瞿三,我二嫂不是坐你对面吗?”   言央笑了,指着瞿训南,“你胡扯什么呢?来捣乱的吧你?”   这下方白也愣住了,可是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言央起身,笑着问方白,“你是小白?”   她点点头,倒是瞿路北皱皱眉,瞿训南和言央都比方白小,一个直呼其名,一个干脆就叫她小白,叫得还挺顺口。   他看着言央不拿自己当外人,挽着方白就说喝咖啡无聊死了,让她陪自己逛街。   给瞿路北使了个眼色:放心放心。   瞿路北挑眉:放什么心,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商场,言央在试衣间换衣服,方白就坐在椅子上出神。   几分钟后,方白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她不瘦,但身材非常好,看得方白自惭形秽。   她整理衣服,前后照照,然后笑眯眯地问方白,“好看吗?”   方白点头。   她就雷厉风行地换下衣服刷了卡买了单,带着方白上了楼上男装,“我觉得我们俩都应该给路北哥买件衣服!”   方白没说话,心想你给自己男朋友买衣服带上我干嘛?   “你买给他讨他开心,我买来赔罪的。”方白诧异,侧头看她,只见言央收起来刚刚兴奋的表情,有些低落地低着头说,“方白,对不起。”   “九年前那天晚上,你给路北哥打电话,是我接的。我那时候确实喜欢他,哥哥带我去参加他生日聚会,有人让我喝酒,是路北哥帮忙挡的酒。回来以后他睡了,我看他手机在响,就撒了个谎……对不起方白,我不知道你那天……”   方白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白,你知道路北哥回到瞿爷爷家第一件事就是介绍了你的存在,他本来想考C大的,就是想回到你在的城市,后来……后来瞿妈妈出事了……”   方白已然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问,“瞿阿姨她?”   “是医患纠纷,她随瞿伯伯来A市,在一个地方医院做儿科医生,有个小孩送来的时候高烧,瞿阿姨开了药,结果父母在家私下给他吃了别的药还用酒精擦身,没抢救过来,当父母的非说是瞿阿姨没医好小孩,小孩的爸爸拿着菜刀冲进医院……”   方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胸腔一阵沉闷的气一直压着自己,喘不上气。   瞿妈妈,那个总是笑着给他换衣服、扎小辫子的阿姨。尽管后来和瞿爸爸感情破裂,生活一团乱麻,但凡她去瞿家,瞿妈妈只要在家都会笑脸相迎,给她准备饼干牛奶。   她那么年轻优雅。   言央深吸了口气,眼眶湿润,“一共八刀,当场就刺死了,还有两个受伤的医生……瞿路北当时都快高考了,一个礼拜没去上课也没复习,后来高考结束,他就改报了医科大学,瞿爷爷气得不行,大家都不理解他,方白,你能理解吗?”   方白没说话。   “高考过后他生日,我哥他们把他从家里拖了出来,也没想到他喝多了……我当时真的挺喜欢他的。”她看着方白的眼睛,“但是前几天他把我从家里叫出来,问我生日那个晚上是不是接了电话,这么多年了,我哪儿记得啊,他就崩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这样……方白,你知道路北哥手机里存你的电话是什么名字吗?”   “肋骨……”   回去的路上,方白一直在出神,车子开得几步一熄火,弄得后面的车直按喇叭。她回过神打着车,换挡,绝尘而去。   过往的回忆纷至沓来,几乎要淹没她了。   *************************************   那年她初三,寒假还没过完瞿伯伯就接到调令,估计是这边的事情被瞿爷爷知道了,老爷子动用了点关系,把瞿伯伯调去了A市,瞿路北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一周就要搬走了。   他晚上十一点多爬墙翻进了方白家,方白正躺在床上背单词,一见他就有些紧张羞涩,拉着他的手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   他想抽烟,伸手掏了半天,没有,干脆抱住她。   她小小声地说,“妈妈今天去营区了,和爸爸明早回来,我晚上去上钢琴课就没去。”   他没说话,突然就想吻她。   忍住了。   低头拆了颗糖,她凑上前去打量他的表情,“你心情不好吗?”小手就握在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他手上的茧。   果香的,小小的硬糖撞在他的牙齿上,丁零当啷地响。   咬碎,低头吻她。   不忍了。   ……   几乎就要崩溃了……   方白才隐约察觉到他今天的不对劲,拉住他就要伸手解她衣服的手,喘着气问他怎么了?   还是不说话,就是发了狠地吻她,拽开她的手,一路无阻。   倒是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突然仰面躺在她床上发呆,她愣愣地,起身俯视他,衣服乱糟糟的,“瞿路北,你怎么了?”   他看她,笑了,脸上尽是无奈和痛苦。   “我要去A市了。”   “去多久?”   “不知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白,我考C大,好吗?”   她想了想,C大也是好的,离大院也就十几分钟车程,等他考上C大,自己也是高中生了,要不要考C大附中呢?   她脑子一直在转。   瞿路北看她这样就笑了,用力将她拉向自己,让她伏在自己身上,心跳声就在耳下,“其实也就半年吧,但是不习惯。”   她用心在扣他衬衫胸口的扣子,“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没有你在身边,不习惯不能抱着你……”他笑,“刚刚差点没忍住,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想说就用这么卑劣的办法把你拴在我身边,但是你怎么才16岁呢……太小了……”   她抬头咬他的下巴,看他疼得皱眉,“现在嫌我小啦?”   他抱她,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到你能结婚,还有四年。你二十岁,我们就结婚,好吗?”   她埋头在他胸口上,耳朵后都红得一塌糊涂,“你胡说什么呀?”   瞿路北逗他,大字一滩就问,“怎么?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现在甩手不认账了?”   她声音小小的,笑着说,“认的认的”,然后凑过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盖个章,证明一下所有权。”   异地之后,她悄悄买了个电话藏在床底下,然后晚上偷偷给瞿路北打电话。瞿路北转学后一直在适应新学校的教学速度,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他成绩优异,C大不过一个吊车尾的985,考C大根本没有问题,但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晚上只有几分钟的电话时间,也持续了两三个月,没事她也会去瞿家老宅门口,那儿现在闲置了,听说很快会有新的领导搬进来。   结果五月的时候突然就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了也没人接,他担心他有事,就一直惴惴不安地等他的电话。   有时候电话一响她耳朵就竖了起来,赶在妈妈接电话之前接起,结果一般都是别人找妈妈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啊~~~~ 再几章就更完这个故事,纠结死我了。 ☆、回风动地起   五月的一个夜晚,爸爸突然从军营回来,开了一个小而严肃的家庭会议。   母亲怀孕了,父亲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这在纪律严明的部队,几乎是不能容忍的事情,一旦发现,立马严肃处理没商量。   她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父母老泪纵横。父亲不停强调,哪怕被迫转业,这个孩子他也要定了。   母亲坐在一旁一直道歉,哭着说这不行的这不行的。这样方白怎么办?方白马上要中考了,临时转学对她来说是一辈子的事。   方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冷漠。他一直知道父亲不满意自己是个女儿,这次母亲怀孕,他明里暗里拖了多少朋友,得知是个男孩儿当下心里就有了决定。   方白怎么想不重要,方白会怎么样也不重要。   她起身回了房间,没再管这一出闹剧,晚上又顺着窗户翻了出去,在瞿家的院子里坐了很久。瞿路北不在了,他去了那个遥远的城市,没有人再抱着她安慰她,“小白,有我在。”   她坐在院子门口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鼻子有点堵。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围满了人,一辆绿色的吉普停在门口,邻居李阿姨一看她就冲上来抱住了她,不停问她跑到哪里去了?   她看见大家的表情不对,有些慌张,开口声音都哑了,“李阿姨,怎么了?”   李阿姨疼惜地看着她,说“回去收拾东西,阿姨带你去医院。”   昨晚方白的父母在客厅坐了很久才回房,方妈妈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想去方白房里和她谈谈,结果一开门孩子不见了。吓得赶紧叫醒了方爸爸。   两人开车找了一路,在一个路口和一辆满载建筑材料的大货车相撞,方妈妈和肚子里的孩子当场死亡,方爸爸伤情严重正在医院抢救。   方白赶往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等了一个早上,已经结束了。医生摇摇头,对李阿姨和几个叔叔说,“送来的时候颅内出血严重,刚做完手术,具体还要看术后反应。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方白怔住了。   低着头一直在哭,她做了什么呢?无非是多一个家人,父母这些年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儿亏欠过她半分,可是……她做了什么呢?   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这个还没来得及见面的弟弟,现在很可能要失去……爸爸。   她在医院呆了一整天,来来往往的爸爸的战友,家里的阿姨。下午的时候姑姑来了,姑父也从B市赶了过来,一见她就心疼不已,她被抱在姑姑的怀里一声不发。   傍晚下起了大雨,爸爸的情况不太好。她在楼下报刊亭买了一张电话卡,冲到电话亭里给瞿路北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来,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句,“瞿路北……”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你好,你找瞿三?”   她愣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女声爽朗地答到:“我是他女朋友呀。”   就听到瞿路北在那头问:“央央,谁?”   她慌乱地挂断了电话,冒雨冲回了病房。   当天晚上方爸爸就离开了。   心跳突然停止,急救措施都上了,最后医生摇头,充满疼惜地看了一眼角落里一身湿透的方白,对方白的姑姑说,“小姑娘还小,以后可怎么办?”   姑姑看着医生,眼里全是泪水,“还有我这个姑姑在。”   那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父母的身后事和车祸处理都是亲戚一手操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哭得不省人事,外公的意思是想带方白回去,但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县城教育质量又不好,眼看小姑娘就要中考了,一来二去肯定要耽误。   最后姑姑姑父来了,向四个老人保证,会想对沈念念一样对方白,想了想这是对方白最好的安排,嘱咐了好久才不舍地离开。   姑姑给方白办了手续,带着一家人去了B市,姑父在飞机上逗方白,说要多谢方白能去自己家住,这样姑姑才愿意跟自己回B市。方白看了一眼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她看姑姑的眼神真让人羡慕。曾经有个人,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她转学去了B市,飞机起飞前,她看着这座城市。   对自己说,方白,再见。   瞿路北,再见。   所以瞿路北,我们已经告别过了。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不告而别,也不存在遗憾,哪怕我这么多年对你无法释怀,也不会再重新踏入那段痛苦残忍的回忆。   但我不知道,在我经历这些苦难的时候,你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也失去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洗了把脸,给姑姑打了电话,讲明了瞿训南的态度,姑姑那边倒是有些遗憾,随即也放下心来,嘱咐她几句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瞿训南给他发了短信,说自己跟瞿路北差点打起来,她没回。   第二天照常去上班,刚一到单位就有花店的人送了一束玫瑰过来,引得办公室的人都来围观。   这小姑娘刚来的时候,倒是几位男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是碰了软钉子就是干脆就是被冰山冰得扫兴而归,几位没风度的男士私下里讨论她这样一直独来独往,身边也没个男人,又开那么好的车,要么就是被包养了,要么就是拉拉。   她听到流言的时候一笑置之,有的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就毁掉,幼稚又低级。   大家就好奇她会怎么处理这束花,她看了眼卡片,瞿路北……   这人怎么那么幼稚?   低着头拿掉卡片,随手把花往边上箱子上一堆,准备下班处理掉。   居然没有当场就扔!!!   几个看热闹的男士默了,这是何方神圣?金主?   这次的态度不明确堪称一次错误的作战计划,因为方白很快发现,瞿路北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开始不断地给她单位寄东西,她后来被惹急了,他寄什么就原封不动寄回去,生生给快递公司谋福利。   快递小哥一边给她填单一边低头叹气,“同城!你们俩就不能自己见个面吗?”   都已经不想赚这个钱了好吗?   几天后下午瞿路北自己过来了,开着车在楼下等他,他一直开路虎,结果今天开了个尼桑家庭小轿车就过来了。   按下车窗,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下班了?”   她点点头,准备去取车,结果瞿路北下车拉住她,“走吧?言央说请你吃饭。”   “我不想去。”   来往已经有人在打量了,女同事看了摇头,帅是帅了,就是车一般,到底哪个混蛋传的方白被金主包养的啊?哪家金主就开二十万的车?   他哄她,“言央很喜欢你,说带男朋友见见你,去吧,要不她多失望。”   鬼摸了头一样,她点头上了车。   吃饭是在一家饭店的包间,言央的男朋友商诘是A师大的老师,书卷气十足,也很热情。来上菜的服务员看着这一桌的男男女女,心想……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在一起了。   商诘饭桌上一直跟瞿路北打听言央小时候的事,结果瞿路北淡笑着解释,“我跟言央确实很小就认识,但不算一起长大的。”   言央被商诘弄得尴尬,底下轻轻踹他。商诘愣愣地笑,然后问小白,“你是瞿路北女朋友吧?我听央央说起过你。”   她没解释,瞿路北看她这个反应,心里有些欣喜,解释道,“小白有点害羞。”   一顿饭吃的也算和谐。   吃过饭后商诘拉着瞿路北去喝酒,言央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倒是方白,淡淡地解释有些困,就打车回家了。   瞿路北盯着车子,记下了车牌,目光里有些低落。   言央和商诘打了个眼色:看来今晚咱俩要打一回助攻了。   十一点半,她刚擦完脸就有人敲门,锲而不舍的劲头真的让她觉得崩溃。她听见言央的声音,隔着门板在叫自己,“小白,小白!你开下门。”   为了防止打扰周围邻居,方白加了件外套就给他开了门。一开门就看见商诘一脸吃力地驮着不省人事的瞿路北,见她开门长舒一口气,“可算开门了,再不开我真的……”   边说着就往里面挤。   随手把瞿路北扔在了沙发上,拍了拍手说,“小白,人喝多了,交给你了。我和央央还有事,先走了。”一气呵成,方白还没来得及阻止,两人就已经消失在她家了。   嗯,很好,还知道给她带个门。   方白紧抿嘴唇,脸上有微怒的痕迹。    ☆、何不秉烛游   她看了一眼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瞿路北,咬咬牙还是把他扛上了卧房大床。随手给他盖了个被子准备收拾收拾去客厅将就一晚上,结果临出门回头看了一眼——   被子掉了三分之二,衬衫全乱着。   晚秋的季节,夜晚温度不算太高,算了,她想,我只是同情只是同情只是同情。然后上前给他脱掉了鞋子和外套,犹豫了半天,裤子脱不脱?   结果这个人喝醉了也挺自觉,意识模糊间就把衬衫和裤子脱掉了。她抄起被子往他身上一盖,揶被角的时候被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拿不准真睡还是装睡,她故意激他,“瞿路北,装醉有意思吗?”   没反应,她叹了口气。大概是真睡了。   过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松手,她用了点劲,结果他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神透亮清明,而瞿路北的眼神看起来是真的有些迷糊。   愣了三秒,瞿路北就抓住她的手带力抱住了她,她想起身,结果重重地摔回了床上,瞿路北翻身压住了她,手肘撑在她耳边,低头看她。   过了好久才闭上眼睛,神色痛苦,“假的……”   还未等方白反应过来,他就欺身上来吻她,她的反抗被他悉数化解,双手高高地撑在头顶,吻落在她的下巴、锁骨、一路向下烧去,她不安,脚上没个轻重,他只好用身体的重量制住她的腿,然后在她耳边说,“小白,梦里不能乖一点吗?”   他身体滚烫,方白想,他大概以为是梦吧。   她的身体也渐渐被他带的滚烫,尝试着回应,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一刻都没有放下过。只是背着沉重的担子,不敢松懈、不敢奢求。这一秒钟,沉沦在他的温柔里的这一秒钟,她什么都不想再想。   父母和弟弟的死、他母亲的意外、这些年的不幸,这一秒都不用他们俩再背负,天地间只有他和她,相依为命。   感受到她的回应,瞿路北停顿了一秒,一秒过后就是更热情的进攻。   … …   凌晨三点,他抱着她睡着了,她还睁着眼,意识清明。   方白被他抱在怀里,感觉有点热,侧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不对劲。他好像在发烧。   伸手试了下温度,果然。气就不打一处来,瞿路北……“你不要命了?”   撑着身体的不适起身给他拿药,喂药的过程及其不顺利,凉水毛巾换了好几遍,也擦了好几遍身体,快天亮才确认他温度降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她整整爱了十四年的男人。这么多年的误解、错过,昨晚俩人都不要命了,瞿路北大概真的以为不过一场梦境,下手丝毫不心软,她中途不知是太疼还是回忆起以前的事,就开始哭,他就像小时候一样训她,“不许哭!”小白,不许哭,和我在一起,不许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害怕一时心软放过你,醒来发现其实还是自己孤身一人。   翌日上午。   瞿路北撑着头醒了过来,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嗯,自己独自一个人,没穿衣服……   他崩溃,如果真的做了错事,还怎么挽回方白。   准备下床的时候看到方白从外面推门进来,还穿着睡衣。丝质的藏蓝睡袍修得身形极漂亮,见他醒了,表情有些尴尬,还是笑了笑说,“你醒了?”   他艰难地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对……喝多了,言商诘这个混蛋,根本就是拿命在灌……他说送自己回家,然后他梦到了方白……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现在方白在他面前。   他定了定神,抓住方白的手带到自己面前,清楚地看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细密暧昧的吻痕。   不言而喻了。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吞咽都有点困难,在她没有想好的情况下,他喝醉了,把一切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小白……我昨晚……”   方白给他递了衣服,昨晚的衬衫,她一大早就洗好烘干。   “瞿训南刚才给你打了电话。”她语气轻松,让他有些意外。   她笑了,眉眼弯弯的,瞿路北一时呆愣了,“没经过你的同意,我跟他说你在我这儿,还在睡。”   手上的力有些紧,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颤动,余光瞟到了被子一角边上床单上的血迹,许久,他用力地带她入怀,听见她在背后闷闷地说,“你自己解释。”   “我知道。”   瞿路北也吃不准他和方白现在是什么关系,方白没答应和他在一起,也很少主动联系他,但只要他约,方白没有工作上的事也多半会答应。   一开始是在外面吃饭……   几次后大着胆子约她去看电影……没拒绝……   今晚太冷不去外面吃了……去我那儿?……没拒绝……   一开始还按时送她回家,后来……太晚了……今晚留下吧……   他紧张,感觉自己唐突了,结果方白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就这么住到了一起,早上在一起刷牙的时候瞿路北还有些怔忪……这是……和好了?   他没敢问,怕听到否定的回答会前功尽弃。   哪怕方白现在说,我只是需要一个床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下来。   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周末买了新的裙子和高跟鞋,跟一脸莫名其妙的方白解释说,他大伯母在给他安排相亲,他没打算去,让方白陪她回家。   方白呆了呆,脑子里明白他别扭的表情是为了什么,笑着应允下来……他是急着要个名分?   瞿家老宅。   瞿爷爷边下棋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单薄的小女孩,她低着头在思考下一步该走哪儿。   瞿爷爷突然问,“路北逼你来的吧?”   她笑了,不掩饰,“瞿爷爷好眼力。”   瞿爷爷被奉承,略有得意,看着大厅里的瞿路北,说,“瞿家老三,连个姑娘都追不上,真给我丢人。“   她闻言笑意更深,微翘的眼尾让瞿爷爷暗自称赞这个孙子的眼光。   “他说他大伯母在给他安排相亲,他不想去。”   借口,瞿爷爷冷哼。这借口也是够烂的。打量了眼这姑娘,黑子下了一颗,有些得意,“训南上次给我看你照片,说这是我准小孙儿媳。”   她诧异,没想到瞿训南做过这样的事,“瞿爷爷……”   瞿爷爷把左手的黑子往往兜里一把放下,叹气说,“瞿家孙辈几个人,除了老大孟东,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罢抬头看她,“小姑娘,路北那样的借口你都肯跟他回来,多半是不怨了吧。”   她垂着眸深思。   他说让她陪自己回家应付阿姨的时候,她眼皮抖了一下,想说瞿路北,你撒谎的技术真的很糟糕。   可还是来了。   蹉跎了十年,还能找回彼此,实在太不容易。她记得那晚瞿路北在她房间里,意乱情迷之间喊她的名字,半夜他睡得不安稳,一直小声念“小白,回来。”她起身想给他倒杯水,结果刚动了一下他就迅速地收紧了怀抱,“小白,不要走。”   他是这么说的吧,一句话就让她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瞿爷爷看她的神情,了然于胸,右手轻轻地把一颗黑子放下,说,“小白,你输了。”   她抬头,笑得坦诚,“是的,我输了。”   等瞿训南赶回瞿宅的时候,已经晚饭了。他一回来就看见饭桌上瞿路北身边的方白,气不打一出来。   搬开椅子就坐了下来,眼神就死死盯着方白。   瞿爷爷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放下碗筷问,“路北,家人都在,你给个明确答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瞿爸爸也着看了过来。   瞿路北面上不动,给方白夹了一筷子菜,说“你问小白,我求过婚了,她没答应。”   结果全家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方白身上,方白轻轻地踩了一脚瞿路北,结果他表情纹丝未动,右手伸直轻轻覆盖上了她的大腿。   她瞪眼,不敢轻举乱动。   “我……”   瞿训南打断,“爷爷,我也打算结婚。”   瞿训南妈妈一听就头大,“你连个女朋友都没带回来过,结什么婚?”   结果瞿训南没接话,只是盯着方白看,“方白,不如你给介绍一个?就你这样的就可以了。”   全家安静了下来。   瞿训南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错,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对谁都笑脸相迎,一有时间就缠着瞿安西问女孩子平时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瞿安西被他弄翻了,就大手一挥说只要他不来烦自己,她房间所有没有拆封过的东西都让她拿去送。大家私下里猜他多半是在追哪家姑娘。   结果还没开始发动进攻,就惨遭滑铁卢。   看这架势和瞿训南郁闷的种种表现,该不会被他二哥截胡了?   大家各怀心事,浮想联翩。   方白准备接话,瞿路北拍了下她的腿,直视瞿训南,“训南,我跟你二嫂从小就认识,你要想找个这样的,不容易。”   瞿训南也不恼,顺势往椅背一靠,吊儿郎当地说,“没事儿,我跟方白不也从小认识吗?”   就是不服气,不是说了不会和好吗?不是说了过去了吗?怎么又追回来了?   瞿爷爷淡淡的声音飘了过来,却威严十足,“训南,方白方白的没礼貌,叫二嫂。”   这是得到领导首肯了,瞿路北淡笑。   瞿训南气极了,饭碗一推,说了句吃饱了就回了自己房间。瞿训南妈妈也很尴尬,一直跟瞿爷爷道歉,瞿爷爷摆摆手,随他去吧,总能想通的。    ☆、君心似我心   晚饭过后,阿姨煮了南瓜粥,瞿路北和方白商量了一下,端了一碗上了楼。   瞿训南正躺在床上生闷气,以为是他妈,喊着让他自己待一会儿!结果听到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起身才发现是瞿路北。   他向来没耐心,坐下就看了他一眼,点了根烟,“方白怕你晚饭没吃晚上会饿,让我送的。”   瞿训南冷哼一声,没动也没说话。   瞿路北也不恼,笑着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了烟,问他,“你到底在气什么?方白自始至终也没给过你什么错误的讯息?最早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你二嫂了。”   瞿训南一听就火大,合着就你有道理,“你们不都分手快十年了吗?小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想拥有我喜欢的,怎么了?!”   他感觉这小子有点冥顽不灵,“你喜欢的就一定要拥有吗?”   瞿训南冷笑,“二哥,你喜欢的不也千方百计要得到吗?”   瞿路北起身,不想再多做解释,走前语重心长地对瞿训南说,“训南,小白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喜欢的,从17岁开始,她就是我的全部。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对我来说是世上唯一的依靠,现在,换我让她依靠。我们本身就是互相依附生长的藤蔓,所以下次你见到她,我希望你叫她一句二嫂或者小白姐。不要再让她为难。”   说完就离开了他的房间,瞿训南一个人跌坐在床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瞿伯伯人在外地没赶回来,倒是瞿路北的二伯母,吃过晚饭后拉着方白坐在花园里话家常。门口还站着勤务兵,目不斜视。   方白有点尴尬,二伯母握着她的手,“我很早就知道你。”见她诧异才缓缓解释,“路北从C市回来,被老爷子发现偷偷买了手机,打了一顿,他就跪在客厅说自己有喜欢的姑娘了,在C市,不常联系怕被忘记。当时大家就愣了,一屋子没人说话。”回忆起往事,二伯母脸上浮起笑意,“他爸一听是你,就说你才16岁,气得动手又要打他,被老爷子拦下了。老爷子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说‘奶奶不也17岁跟的爷爷吗?’,老爷子大笑,说真是自己的好孙子。”方白默然,确实是瞿爷爷会说的话。   “得到老爷子的首肯,他爸也不好说什么,倒是他妈紧张得不行,一直偷偷打听他有没有逾矩,别16岁就让人家姑娘大了肚子。他一听就头疼,私下里跟孟东一直数落他妈不知道是思想太开放还是太保守。”   ……方白表情有些僵,不想说当时真的差点擦枪走火,16岁的孕妇啊,会被打死的吧。   “后来他家出了那样的事,他也咬牙挺过来了,说真的,老三真的挺不是东西的,媳妇儿刚出事,他就立马带回了那个女人,要不是你瞿爷爷死活不同意,真让那女人进家门了。路北那时候跟他爸的关系真是降到冰点,母亲去世了,父亲凉薄,你又消失了,这些年他真的过得挺不容易的。”   她有些伤感,回头看着老宅。一时无语,觉得愧疚。   那时候他抱住她的时候,她明明亲口答应过不会离开他的,可还是离开了。一走就是九年多。   二伯母拍拍她的肩膀,“小白,我和他母亲多年交情,现在替她交待你一句,‘好好照顾路北’。”   她看着二伯母的眼睛,良久,语气轻柔却坚定地答道,“好。”   当晚方白被留在了老宅,用瞿爷爷的话来说就是,这里回市里太远了,不要跑夜路。   瞿路北抬头看瞿爷爷,老爷子倒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比较深明大义而已”,他就笑,两人刚进房间方白就和瞿路北保持了安全距离,瞿路北举双手,“小白,我保证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白气急,“你和爷爷肯定是串通好的!”   瞿路北上前拥住她,“改口了?”方白尴尬了,一时嘴快,他也没继续笑她,就是抱着她站在窗台往外看,“小白,说好二十岁结婚,你今年都二十四了。”   说完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指,那枚尾戒还在。   那是他送方白的第一个礼物,就在离开前的那个冬天,方白的生日,他买了一枚戒指,结果小了,他气恼,要拿去退,方白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戴上自己的小指,说这么贵的东西,才不退呢。   当时戴上小指的时候有些大了,结果现在刚刚好。   他褪下那么戒指,窝在手里。方白有些羞,伸手要抢,结果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声说,“错过这么多年了,小白,回家吧。”   方白低着头一直在哭,哭得他心慌。   这是感动还是生气啊,不回答是什么回答啊,是不是还有气啊……   刚准备起身说不答应也没事以后总会答应的,方白就伸出了手,哭着说,“以后不准气我,不准骗我,家里我做饭,但我不洗碗,还有,不准抽烟了。”   他笑了,连忙把戒指给她戴上。小小的戒托从侧面看是一个心形,镶了许多细钻,正中间的钻不是太大,但足够亮,款式有些老了,她问,“什么时候买的?”   他抱着她,“工作第一年攒钱买的,当时你不在,但是就是一眼看中了,想着总能找到你的。”结果一眨眼又过了好多年……   她有些歉疚,回抱住他,“瞿路北,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信任你,对不起这些年没有陪在你身边。   他低头吻他,轻声答道,“小白,不要离开我。”这么多年,你是信仰,我只想在你身边。   两人一晚上没睡,抱着聊这些年的事,方白讲了自己父母过世的事,还有怎么去了B市,跟姑姑姑父生活在一起,毕业后来了A市,沈念念也考了A市的学校,所以姑父干脆把公司开到A市来了,一家人住在一起。讲了毕业后在单位吃过的暗亏。瞿路北就听着,直到她抬头,问,“你呢,讲讲你吧?”   他调整了下姿势,轻轻嗅着她肩窝的香气,缓缓说,“我?母亲过世之后我就立志要当医生了,考了医科大学,学习的时候很辛苦,熬夜是常有的事,烟瘾也是那时候犯的,想着你都不遵守诺言了,就自暴自弃地开始抽起来,学医的时间比别的专业长,同门里很多顶不住压力毕业后也没从事这个行业,工作了也总能遇到不讲理的病患和家属”,他笑,“有一次一个家属直接把红包砸在我脸上,我就想,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吗?在工作上诸多不顺和压力,回到家面对一室冰冷。我爸那个相好的守了几年,看母亲过世也没有嫁进来的希望,就跟别人跑了,我爸这几年老得很快,我对他……没有那时候那么恨了,但也没办法原谅,总觉得不是他,母亲也不会死。”   她转过身抱住他,仰头看他。   瞿路北低下头亲了她一下,“这几年我总是想起你,想找到你,然后掐死你。你消失了之后我打电话到你家,你家换了人住,对方说不清楚你家的事,只是说你搬走了。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   她不安又羞愧,低头蹭了蹭他的胸口,闷声说,“我也很难过好不好。”   他心疼地看她,“小白,我们不着急要孩子好吗?”   她不解,“为什么?你不喜欢小孩吗?”   他摇头,紧紧抱她在怀里,“错过你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有人分走你的爱。”   幼稚。   方白暗暗笑,然后点头答应,“好,那就晚几年。”   他又紧张,“孩子可以晚点要,其他不能拖!”   ……   室内是温馨和克制的□□   ……   老宅隔音不好,两人进行结束后才听见隔壁房间的瞿训南用什么东西猛地砸墙,然后给瞿路北打了个电话,一通骂,“哥,你跟二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瞿路北大笑,倒是方白不好意思地缩回被窝不敢出来。    ☆、最好的等待   说是不要孩子,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不在计划之中。   尽管每次瞿路北都会做好措施,严防死守,就是期望能和方白多腻歪几年,弥补上这些年错过的缺憾,然而“意外”还是以惊喜之姿出现,哐砸他脸上,真是……   猝不及防。   瞿路北求婚后和方白商量了领证的时间,一方面两家家长得坐下来碰个头,方白的姑姑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差点气晕过去,以为是赶潮流和人一夜情,结果一招不慎带球结婚。问了半天才知道是方白爸爸战友的儿子,家世人品都没得挑,两人是旧识,只是最近遇上后才勾起往日情分。   方白不敢和姑姑说起早恋的事,毕竟父母当时的意外和这也有一定关系。   倒是沈念念,一听说她要嫁给瞿训南的哥哥,就是当时告诉自己瞿训南不喜欢女人那个帅医生的时候,百爪挠心,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问,“那我以后不就跟瞿训南也算亲戚了吗?”   这到底是方便追还是更难追了啊?   俩家长辈见过面后,挑了两个月后的一个好日子,准备领证结婚。瞿路北和方白也不着急,瞿路北工作忙,结婚也就是一张证明的事情,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早已认定彼此,不必太用形式上的东西来证明自己。   结果就在领证前的一礼拜,方白发现自己的“亲戚”不来了,这也就算了,还出现了反胃的情况,她偷偷地买了验孕棒,结果出来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人坐着客厅发呆。   瞿路北忙完手术回家已是半夜,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他看见方白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有些恼,回房拿了薄毯准备给她盖上。   毯子刚一触身,方白就醒了。   没缘由就哭了出来,把瞿路北吓得够呛。   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问明白怎么回事,算了下,大概是某次安全期他一时忘记了,想着就那么一次不会有问题,又不舍得让她吃药,结果就这么巧。   两人对着验孕棒一阵无言。   瞿路北一直觉得自己不想要孩子,不想再多一个人分走方白对自己的爱,他要自己除了工作以外,每一刻都跟方白在一起,房间里每一处都只有自己和方白的爱。   但当这个孩子意外来临的时候,他才明白,这就是他和方白的爱。   从十七岁起,彼此慰藉、彼此温暖、彼此依靠。   这么多年的错过都没让两人产生过一丝动摇,哪怕不能和你在一起,也从没想过和别人在一起。   这个孩子是上天给他们这几年错过时光的弥补。   他握住方白的手,右手轻轻覆盖上她平坦的小腹,觉得无比神奇。他们的爱,在这个房间,此刻,却细细地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小小的胚胎,住进了方白的肚子里。   瞿路北有些紧张,轻声问,“他真的住在里面了吗?”   方白睫毛上还带着眼泪,点点头说,“我有点怕。”   瞿路北闻言笑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怕,我在。”   别怕,我在,我会爱你,爱我们的孩子。   他觉得过往所有的不堪、失去、灾难,在此刻都得到了救赎。   上苍考验他,让他等,原来是把最好的留给了他。   无比幸运。    ☆、倚天屠龙记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第二天领证了。   瞿路北发觉自己为人父这件事,一旦接受好设定后,就能无比自然地做好了。   倒是方白,万分不习惯准爸爸瞿路北。   比如他开始没完没了在家里囤积婴儿用品,有时候两人只是上街买点生活用品,他也能拐进婴幼儿用品店里,一逛就是两个小时,就算被方白训斥哪怕威胁,也要大包小包买了扛回家。   方白一开始不能理解瞿路北这种敏感又夸张的行为是出于什么原因,直到瞿爷爷和几个叔伯也开始三没几天往她和瞿路北家送,她算是明白了,敢情遗传啊?!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瞿训南也不知道着了什么妖,开始答应相亲,并乐此不疲,偶尔来她家就跟夫妻俩聊相亲各种去世,一天下午方白准备去阳台收衣服,瞿路北一听立马弹身冲到阳台,嘴里一边咧咧着“祖宗,求您别动”一边就收好了衣服,方白无奈地笑笑,接过几件他刚收好的衣服准备回身,瞿训南就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方白愣住。   瞿训南这眼眶发红……是……在哭?   吓得她衣服差点全掉地上。   瞿路北出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呆愣在原地,自己弟弟一脸的“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的忧伤表情,挑挑眉——   有病吧这是?   他推推方白,眼神横了一眼瞿训南,怎么个情况啊?   方白瞪他,我哪儿知道?!   瞿训南起身,走到方白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肚子,幽幽地问道,“是儿子吧?”   昨天相亲的小姑娘跟他相谈甚欢,却突然发难问他有没有什么白月光,自己可不想婚后变成糟心的蚊子血。大概是喝了点酒,气氛刚好,小姑娘也坦承地交代了自己的前尘往事,瞿训南就一股脑地把自己暗恋自己哥哥的老婆的事全说了。   小姑娘听完,瞪着眼睛问,“卧槽,你怎么比小说里的男二号还惨,一般人物设定难道不是,多年后她的女儿和你展开一段忘年恋?!”   他一听头大,这是《倚天屠龙记》看多了吧?   小姑娘没等他答话,接着说,“你这……姑娘没泡上就算了,还给人女儿当叔叔,两代人都没你什么事儿啊。”   打击太大了!!!   以至于今晚看到方白的肚子,心里一直想,卧槽我这么惨,拜托你一定得是个带把的!!!   瞿路北猛地拍了下他的脑袋,疼得他呲牙咧嘴。   “跟我女儿搞什么重男轻女?”   瞿训南摸着脑袋,“确定是女儿了?”   瞿路北一脸理所应当,“肯定是女儿。”   方白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懒得理这对神经病的幼稚兄弟。    ☆、谁是娘娘腔      方白怀孕的几个月一直很省心,别的孕妇什么孕吐啊没食欲啊她完全没有,除了肚子大了起来,身上长了点肉,一点变化也没有。   沈念念老是捏着她的小胳膊眼泪汪汪,一脸控诉地看着瞿路北,指责他是不是虐待她小白姐了。   瞿路北正在喝水,被她的指责惊吓到呛住。随手把杯子放在料理台上,拎着她的衣领准备把她丢出去。   沈念念骂骂咧咧没用之后改怀柔政策,耷拉着脸“姐夫姐夫”地讨好瞿路北。   在玄关的地方瞿路北停住,沈念念打量了一下他看起来没生气了,就低头看着拖鞋里自己的脚趾,半天才磨蹭出一句,“姐夫,瞿训南是不是在躲我?”   瞿路北笑,看了一眼在沈念念身后摇头的方白,说,“怎么会?”   “那他最近怎么又开始不接我电话了?”   “医院事情多,他最近挺忙的。”没说假话,但事情之外不接电话也是实情,他转移了重点。   沈念念毕竟涉世未深,一直又受家里爱护,又有方白这么个掏心掏肺爱她的姐姐,完全不是着了瞿路北的套路,点点头。   “那我等他不忙了再找他!”   怎么也要做个善解人意的小女朋友啊。   等送走沈念念,瞿路北停好车上楼,发现方白低着头在看书,他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抱起一点点,“好像又重了一点。”   方白的书就落在他头上,不重不轻。   他顺手接过书,放在茶几上,“别老盯着书看,伤眼睛的很。”   方白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她最近已经越来越能对瞿路北的婆婆妈妈免疫了。小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光觉得他话少,脾气也不太好,怎么当了爸爸之后变得又黏人又婆妈?   关键是,她居然觉得这样的黏人和婆妈很可爱。   真是没药救了。   方白想起前些日子看的电视剧,女主角说,“可爱是最高级的形容词,如果认为对方很帅,当看到对方不好的时候,幻想就会破灭,但如果认为对方很可爱,无论对方做什么都会觉得好可爱,就会对你的可爱全面服从,五体投地”。   方白发现这一阶段的她,就是被瞿路北下了蛊,无论他做什么,及时内心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也会觉得,好可爱。   瞿路北低头给方白削苹果,眼睛一瞬不离,问,“怎么不告诉念念训南在躲他?”   瞿训南的相亲之路,最终断在沈念念手上,沈念念以顽强之姿在他生活里百折不挠,许是被家里人逼怕了,许是对她心生怜惜,最后居然鬼使神差地开始尝试和她约会。   正当沈念念满心欢喜觉得两人能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又临阵逃脱了。   “你以为训南为什么要躲念念?”   果皮噌地断了,掉在地上,瞿路北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方白,低头捡起果皮,神态尽是无奈,“我怎么会知道?我对感情向来很迟钝。”   方白不理他。   一个十几岁就把未成年不谙世事的她骗到手的男人,说自己感情迟钝?   这人当了爸爸之后脸皮怎么越来越厚?   “他一开始只是不想相亲了,干脆拿念念当借口,想着打发家里人,没想到玩脱了,动心了,现在想跑路了你没看出来?”   瞿路北一脸钦佩地看着自家老婆,心想,瞿训南根本不是跑路了,无非是脑子不好用想不明白想清静几天。   但是为了自己家的家庭和谐,他还是一脸狗腿地给方白的推理能力拍手叫好。   “也好,让念念消停几天,看他着不着急。”   瞿路北面上不动,继续给老婆揉肩捶腿,心里想,沈念念那个性格,要真能消停才怪。   果然不出瞿路北所料,还没到半个月,沈念念就搞出事了。   那天是瞿爷爷邀请方白姑姑一家来瞿家老宅做客,姑姑姑父刚好出去云南旅游了,就只有沈念念一人赴宴,瞿家人都在,瞿训南正坐在客厅摆弄他的眼镜,就看见沈念念进了家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瘦瘦高高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斯文。   方白一看也愣了,一边寒暄一边打探,这几个意思?   男人笑着跟方白和瞿路北打了招呼,“小白姐你好,我是念念的男朋友,我叫赵集扬。”   他声音很细,说话节奏也很缓,看起来教养很好的样子。   赵集扬将礼物交给瞿路北,就和沈念念坐在客厅等瞿爷爷下楼。瞿训南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用目光给沈念念发电报。   这他妈谁?!   沈念念倒是不理他,自顾自地和爸爸妈妈和赵集扬聊天。   完全没接收到他的讯息好吗?   瞿训南感觉到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几乎控制不住地问到,“沈念念,你早恋了?”   这就很尴尬了……   家里人都在的情况下,瞿训南这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什么情况?   沈念念表情有点不太好,赵集扬轻拍她的手,然后捉在手心里,笑着解释,“念念都大学了,算不上早恋吧?”   沈念念有他撑腰,底气一下硬了起来,她正了正身子,对瞿训南说,“瞿训南,你是不是午饭吃太咸了。”   瞿训南?   他挑眉,以前跟在自己身后小南哥小南哥叫的不知道是谁?想起来《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以前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就叫人家牛夫人。”   怒气更甚,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蹿到沈念念身前了。   “你不是都跟我约会了?这个娘娘腔是怎么回事?”   娘娘腔?骂谁,赵集扬环视周围,终于在方白和瞿路北一脸心虚的表情里确认了,哦原来娘娘腔是说我?   刚准备发作,就听见楼梯上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瞿训南,你又在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要说:   小瞿家三个孙子,两个人都是眼光准,下手狠。 可能基因传到瞿训南不太够了,真的迟缓的可以。 ☆、八卦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瞿训南迫于瞿爷爷的压力,终于老实了。   至少没在言语上挑衅两个人,一顿饭吃得方白心惊胆战,夹菜给瞿路北的时候顺带送过去一波眼神,吃完饭不准恋战,赶紧溜?   瞿路北眨眨眼,一脸无辜。   每次都守着八卦不肯走的人难道不是自己老婆?   果然,刚刚送出“穷寇莫追”讯息的方白吃过饭之后并没有按想法默默滚回房间给宝宝做胎教,反而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开始貌似“认真”地剥柚子。   瞿路北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可奈何地接过柚子给她剥了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八卦当胎教?”   方白闪烁着大眼睛,深处右手摊在他面前,假装没听懂他语气里的小嘲弄,“少废话少废话,吃柚子。”   瞿爷爷坐在客厅,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沈念念坐不住了,起身向瞿家人告辞,前脚刚离开瞿家大门,瞿训南甩下一句“饭后去散个步”就跟了出去。   瞿爷爷神色不变,许久才轻笑出声。   “散步?下次是不是要带沈小姐回家搪塞他妈给安排的相亲?”   瞿路北刚才还看热闹的热情一下就被瞿爷爷打击得熄灭得苗儿都不剩,倒是方白没忍住开始嘲笑吃瘪的瞿路北。   晚上两人住在老宅,瞿路北最近安排的手术很多,但是院里的领导体谅他老婆快生了,所以尽量给他方便,难得空闲他不放心方白一个人在家,想着老宅人多,有人照应就把方白送了过来。   还有一个月就到预产期了,方白心态很好,瞿路北却开始陷入了“万一生儿子”怎么办的恐慌之中。   方白觉得他烦,每次一发现他把话题往上引又要开始那一长串的“闺女育儿经”就赶他出去,到晚上他又悄悄溜回来。   这天晚上方白迷迷糊糊醒过来,察觉他没睡,就佯装没醒。瞿路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小声说,“小小瞿,以前的你老爸做了错事,让你妈难过,你要真是个小伙子的话,出生之后敢惹你妈难过就腿打断。”过了一会儿又轻笑说,“还好你识相,不准欺负我老婆。”   方白想笑又怕被瞿路北发现,一直忍着,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哭了。   瞿路北这人真的是……   第二天早上才八点,方白的手机就响了,瞿路北看她还在睡,就拿着手机轻轻退到外面接电话,是沈念念,电话刚一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沈念念在电话那头咋呼,“小白姐!!!我被瞿训南睡了!!!”   瞿路北脑门儿上的青筋嘣地跳了一下,沈念念那头还在断断续续地哭诉,前言不搭后语,这时候他口袋里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左手拿着方白的手机,右手接通了自己的,结果瞿训南在那头也是崩溃状地咆哮道,“哥!我准备结婚!”   结个鬼!   瞿路北真是一脑门官司,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行动派。   暗自庆幸刚刚没有让方白接电话,这么大的信息量,一个待产孕妇真的能承受?   他同时对两部电话说,“回瞿家老宅,坐下来说。”    ☆、很喜欢的你   瞿爷爷的书房,老爷子在卧室午休,方白看瞿训南和沈念念垂头丧气地先后跑回瞿家也觉得奇怪,被一脸严肃的瞿路北赶回房间睡午觉,抗议无效,在他“你这样不注意休息宝宝出生后抵抗力会不好”的无奈劝告后终于投降,看了一眼房内的低头不说话的两个人和表情相当没商量的瞿路北,默默退回房间睡午觉了。   瞿路北确认方白回到房间之后坐了下来。   拿了根烟,打火机窜了几下火也没点烟,一脸严肃地又把烟扔回了桌上。   抬头看着两人,神情不太好看,“念念,你小白姐马上要生了,你大清早给她打电话说这么严重的事,就不怕吓到她?”   沈念念这才恍然大悟姐夫不高兴了的原因,自责自己的不懂事,点点头,小小声地解释,“姐夫……对不起。”   瞿路北叹了口气,“下次别这样了,还有……”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瞿训南,“你俩怎么回事儿?”   沈念念一听就哭了。   原来昨天沈念念一听要来瞿家,联想起最近瞿训南对自己的冷淡,一时难过就分享给了自己的好基友,说是好基友,真是好基友。赵集扬是她的大学同学,在学院里只要稍微有点八卦细胞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姑娘,外面交的男朋友倒是大把。两人选了同一门课,在迟到早退抄作业这些事情互相帮助,最后期末考沈念念大方地把自己的试卷往右侧移了那么几公分让身后的赵集扬抄到之后,赵集扬算是认下了这个仗义的兄弟。   前途赵集扬听沈念念分享完这段女追男却隔座山的故事后,一口断定瞿训南肯定是喜欢沈念念的,外加长篇大论分析他此刻的心理,最后制定作战计划——扮演沈念念的假男友。   后来果然在瞿家激怒了瞿训南,出了瞿家大门,瞿训南就跟赵集扬差点打了起来,赵集扬脑子里都是他骂自己娘娘腔,对这个没有教养的小少爷一点好感都没有,两人推搡之间差点动手,沈念念及时拉开他俩。   瞿训南一脸丧气,“沈念念,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谈一谈。”   沈念念点头。   结果就把他带回了外面,本来他和瞿路北一起住在外面,瞿路北结婚后买了房子搬了出去,现在这就自己一个人住。   两人相谈并不愉快,沈念念最后气急要走,被瞿训南一把抓住手腕,后面就打了起来,沈念念手脚并用,心里又难过,下手并不轻,瞿训南四两拨千斤,化解于无声,最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倒到了床上。   一时失控。   再醒来时已是今天清早,沈念念后悔自己做完色胆包天,到后来居然欲拒还迎,溜出房间连忙打了电话给方白。   瞿训南倒是无所谓,他昨晚其实一晚没睡,谋划了半天怎么带沈念念回家,最好今年就能结婚,满脑子居然没有片刻的担心。   瞿路北听完两人的叙述后,顿时感觉头疼,这俩小孩儿太把感情当儿戏了。   食指和拇指在太阳穴和眉心揉弄了半天,也没理清头绪。良久才抬头问瞿训南,“你说要结婚,是和念念吧?”   瞿训南点头。   他又问,“是喜欢她,要结婚。还是……咳咳咳,要结婚?”   瞿训南不解,“这很重要吗?”   房内的沈念念和瞿路北异口同声,“当然重要!”沈念念非常委屈,瞿路北感觉头更疼了,迟早要被瞿训南气死。   瞿训南想了想,才缓缓说,“喜欢的,我之前……就喜欢她,但是她还在读书,我觉得……挺羞愧的。”   “我不敢见她,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年轻小女孩嘛……”   “我怕她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我其实挺无聊的,几年医学院的学习,除了上班就是写论文……”   “同龄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陪着去看电影、吃饭、打电话,可能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正在忙……”   “虽然牙医很少有被病人家属报复的危险,但也不是没有凿到病人神经然后被打得事……”不是谁都像方白那样好说话。   其实瞿路北母亲的事情,不仅对瞿路北打击很大,对他也很大的伤害。和瞿路北半路考医校不同,他从小就想当医生,结果越长大这条路越难走,当初他高考分数很高,铁了心要去医科大学,他妈想到瞿路北的母亲的事,死活不同意,结果他骗她说自己是搞医学研究,不进医院的,以后可能就是进研究所搞搞实验,他妈才松的口。   反正最后学了口腔医学,他妈觉得牙医危险性没那么高,最后只好随他去了。   刚进医院实习的时候在食堂吃饭遇上的老医生,一个吃饭的时候都在研究病人病情的老前辈,前一天还在和他谈论日常生活里练手的方法,后一天就被病人家属打得住院。   外界谈起这个职业也不像他小时候那么尊敬了,伴随的词常常是“收红包”、“私生活可乱了”这样。他想想就笑了,难道因为和护士结婚的医生多了,就说医生乱搞吗?   他亲眼看到他哥在医院精神高度紧张地几个手术连着来,最后回到家的时候昏睡不醒。这样的情况,除了真的特别体谅的妻子,和同行结婚才能少了许多解释的必要吧。   所以他们读了那么长时间的书,高负荷的课业压力毕业后,进入了这么一个行业,还要面对种种不理解。   图啥?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了,沈念念眼泪婆娑地盯着他。   好久才挤出一句,“可是,我很喜欢你啊。”   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听你说话,反而,更喜欢更心疼你啊。   瞿路北倒是保持冷静,他眼神锐利盯了一眼瞿训南,吓得瞿训南差点一哆嗦。   话虽然都是情真意切,但是瞿路北知道,他就是吃准了沈念念喜欢他,打了一把同情牌,虽然说的事真心话。   瞿路北看了看房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念念,想着:这特么还有我啥事儿?!默默地退出书房,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临出门前看瞿训南不爽,侧头丢下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俩,念念还在读书,昨晚那事儿要是弄出人命,你小白姐能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房里的两人立刻愣住,沈念念也不哭了,瞿训南一脸懵。   瞿路北这一波重磅弹炸得及时,战战兢兢等了两个礼拜验孕棒和抽血都没问题余波才散去。瞿训南再三发誓沈念念毕业前不会把她弄大肚子,两人就开始没心没肺地谈起了恋爱。    ☆、终章      宝宝出生在瞿路北他们医院,但第一眼见到宝宝的却是瞿爷爷。   当晚瞿路北有一个小手术,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没成想中途出了点小岔子,等赶到方白病房的时候小朋友已经出生了。   他没急着去看小朋友,就守着方白,内心五味杂陈。   沈年年安慰他,哎没事,小姑娘可漂亮了,待会儿爸爸就能见到了。   还是很难过。   直到方白轻轻反手扣住他的手,惨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点笑意,轻声说,“不辱使命,给自己生了个小情敌。”他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心里还是把自己骂了一百遍。   宝宝取名叫瞿怿心。   意思是希望她能快乐一辈子。   宝宝的五官和瞿路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就是眼角那点弧度和脸部的线条像足了方白。瞿爷爷抱着重孙女哄得开心,这小朋友太会长了。   瞿路北看着自己满头白发的爷爷一脸智障的笑容哄着小宝宝,嘴里嘟嘟囔囔着,“囡囡~我是太爷爷~我们囡囡真漂亮……”   前来看望方白的瞿孟东和大嫂桑淮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老爷子犯傻,老爷子回头就是一句,“你俩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膝盖中枪的瞿孟东难以置信地看着瞿爷爷——   他是几个人里最让人省心的好吗?   从小就瞄准了隔壁桑家小姑娘,法定年龄一到就拐回家了。   除了桑淮跳舞想晚几年生孩子,他是家里最不用老爷子操心的了。看来瞿爷爷这是抱到了第一个大重孙,充分享受了这种快乐,并且觉得……嗯,多多益善才好。   桑淮推了推瞿孟冬,示意他别和兴头上的老爷子顶嘴惹他生气。瞿孟东乖乖闭嘴,瞿路北在边上给方白舀汤,头也不回地说,“对啊大哥,你看我多厉害,这么漂亮的小孩……”   “你生的?”   瞿路北想也没想,“有我三分之一功劳。”   桑淮好笑,“怎么就三分之一?”   瞿路北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喂到方白嘴里,解释说,“怀孕和生孩子都是方白的功劳,我不敢抢功啊。”   桑淮笑。瞿孟东很沮丧——   有孩子了不起啊?!   病床前一脸得意的瞿路北说明,   嗯,真的还蛮了不起的。   **********************************************************   方白出院后在家瞿家疗养了一段时间,瞿家保姆每天变着花儿地给她做饭煲汤,怀孕的时候她没怎么长肉,月子出来反而胖了一些。   每天晚饭过后就拉着瞿路北在外面遛食。   走到院子后面的小路上,路灯昏黄。   生过孩子的方白,比以前更丰腴一些,皮肤也好了很多。   瞿路北看着路灯下的方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手里攒着方白的手,稍稍用力。   嗯,是真的。   于是又笑。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方白,“小的时候,为什么要多管我的闲事?”   方白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那时候,家里没人管我,突然蹦出个小姑娘,管东管西的,还强迫戒烟,我就想,这么好的姑娘,不娶回家太可惜了吧?所以,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方白笑,神态间都是温柔,“就……没事做呗。”   被紧紧箍在怀里,方白挣脱不了,笑着拍打瞿路北的手臂。瞿路北没松开,手上又用了点儿劲,低头在她耳边说,“说不说实话,不说不撒手,待会儿院子里一些邻居过来散步,我可不管啊……”   方白着急,喊着瞿路北的名字,骂他无赖。   瞿路北无所谓,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右手扳着方白的肩膀,左手悄悄覆盖上她的腰。   方白被逼无奈,只好投降。   “就……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怎么那么凶,后来觉得……嗯好像还挺可怜的……长得那么帅怎么能这么混呢?女孩子嘛,总会有个特殊的阶段,圣母心爆棚啊……”   瞿路北微微眯起眼睛,坏笑着问,“你那时候,是用看怿心的眼光在看我?”   “对啊……”   瞿路北怒了,一把扛起方白往回走。方白在他肩膀上拍他,说“别闹别闹给人看见啊!”   “看见就看见,扛自己媳妇儿,随便他们怎么说……”   方白欲哭无泪,顺从地趴在他肩膀上,过了一会儿瞿路北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瞿路北,我小的时候,除了父母不吵架,其实和你也没什么差别。”   ……瞿路北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爸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什么感情,我爸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想要个儿子,所以我妈生完我之后他真的很绝望,除非违纪,不然不可能再实现这个愿望。他能呆在连队就不回家,我妈虽然对我很好,但是也很怨我。”   ……   “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是在家听到妈妈和隔壁阿姨说‘真不该生这个女儿’,所以我后来在你家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其实我们……应该是差不多的人吧……”   其实我们根本没做错什么,却成为了父母婚姻里的罪人,承受着他们的惩罚。   “所以我每次见到你,都想对你好一点,就好像……我希望有人能对我好一点。”   瞿路北停了下来。   顿了一会儿,又加快步伐往家走去。   “方白,谢谢你。”   谢谢你陪伴我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谢谢你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成为我支撑下去的理由,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谢谢你给我生孩子……   要谢谢的话那么多,最重要的是,谢谢我自己,没有错过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谢谢,让方白傻了眼,愣了片刻就拍拍他后背问,“诶……那你呢,那时候喜欢我什么,我才十几岁诶,你是不是禽兽啊……”   瞿路北没回答,笑着往家走。   空旷的小道上传来他哼唱的声音。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   你共我。”   你共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